呃,大抵官差总有一点职业病,郑熠自从任了这总捕头的职务之后,虽然也不指着这份工作混饭吃,但一天到晚,总有处理不完的大小琐事,以至于他也深深觉得,这是一份很锻炼人的职业。
一段时日之后,郑熠对这份活计也有了自已的理解,这才慢慢领悟过来,为什么父亲大人会安排他来做这项活计。
因此,一见那山坳里突然露出数角新房檐,郑熠也是过份小心,不由脱口问了一声。待看到钟灵一脸“你这个官差”的脸色,方才醒悟过来,不过,他也是鸭子的嘴死硬,不肯马上就解释。
现在战事频频,据前方的线报,也有一部份倭寇的浪人,化妆成本国村民的模样,混入本地,企图通过内外策反的方式,逐步壮大力量,内应外合。所以,郑熠对于任何新生事物都不能不提高总捕头的警惕。
而且,那么多新房子,谁知道住的是什么人呢?这点确实不能不防。
钟灵道:
“那是我家的新猪舍!”
得,奔猪舍去了。
郑熠闻言,不由地翻了下白眼。自已做如临大敌状,结果是对付上了猪八戒。
不过,即便钟灵这么说,郑熠也有点不相信,他还是想亲自上前一看,因为猪嘛,在他眼里都是臭哄哄的动物,一向在屎尿堆里打滚的,当然,香喷喷的猪肉郑熠可没少吃,但是至少他知道,猪不可能住在那样的房子里的。
“带我去看看,这猪还住大楼了呢!”
闻言,钟灵不由地也翻了下白眼,她可是记得,有年《猪住高楼》可是本地电视台上了央视联播的新闻,说的是一户养猪户,为了避免污染和节约用,盖了一栋七层高的猪舍,让猪住上了楼房。郑熠这话,可有穿透时空的力度呀!
“你可别嫌味道不好啊!”
钟灵前头带路,小周捕快却借口中午太阳大,他口渴,还想多喝几碗茶,便在屋里坐着歇息,不肯挪动脚步。
钟灵扫了秋月一眼,见她低头犹自娇俏地玩着垂下来的辫子,暗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啊?还真是猪舍啊!”
郑熠捕快的本能受到了打击,眼前吹面而来的异样的气味,还有“嗯嗯哼哼”的猪叫声,都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些青瓦户就是猪舍。真是浪费啊!现在有多少流民还住在草寮里。
“谁?站住,不得入内!”
就在郑熠正欲抬步往猪舍里走的时候,突然一个冷峻的声音喝止道。
郑熠还没被人这么喝过,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面目清峻的青年男子,身着一袭棕色棉袍,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
郑熠手下意识地按在腰刀上,这也是他常年习武形成的习惯。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似乎于无形中袭来。
“柳大哥,这是镇上的郑捕头。”
钟灵清脆如银铃的声音,从郑熠背后响起来。郑熠觉得,那道无形的紧张气息随着钟灵声音的响起迎刃而解。
郑熠放在腰刀上的手,放松了下来。
“郑捕头?”柳子言重复了一句,但挡在郑熠面前的身形并未让开。
“陌生人不能进去,会染污圈舍。”
得,还担心我会污染臭哄哄的猪了?
郑熠一阵火大,返身离开,也不愿意再多说。反正猪圈是坐实了,他还懒得去看呢!
“哎,郑捕头,你等等我啊!”
钟灵迈开腿,但难里及得上郑熠气呼呼的两条大长腿的力度,所以一会儿就被郑熠甩开了。
钟灵索性也不追了,她又不是幼儿园的阿姨,专门哄这些斗气的大男孩。
不过,对于柳子言的说法,钟灵倒是深以为然。她只是讶异于这个时代的柳子言,竟然能得出“人污染猪”的结论,并因此义正辞严地劝阻郑熠进入圈舍内。
的确,在现代化的大型养猪场里,猪舍都是封闭的,工作人员要进入,还需得经过几道消毒门,并脱掉自已的外衣,换上场里准备的专门的工作服,以防止身上的病毒被带入室内,引发各种传染病流行。
见郑熠悻悻走开,柳子言也不以为意,似乎对他的公差身份也不在意。
“柳大哥,住得还习惯吧?”
钟灵看到柳子言是从边上工房里出来的,不由地问了一句,两世为人,不管是谁,钟灵对于认真细致干活的人总是怀抱着莫名的好感,或许,因为这样的人更有责任感吧!
“很好。对了,我看到早上长工们将稻草还有一些酒糟往沼气池里倒入,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柳子言觉得,自已来到这个地方后,处处似乎都有玄机,值得自已玩味和研究。
勤奋好学,本来就是他的特点,更何况,他分明感受到了个中的长处。
“这是为了加速沼气池的产气,如果沼气池里的投料能达到八成,这几天就可以产出气来了。到时候,母猪畜室里的猪宝宝取暖就可以用沼气燃烧取暖,不必消耗大量的柴火。”
钟灵一番解释之后,柳子言对于沼气池产气更加期待了,一天都要去那里转上几圈。
钟家如今成了工地,钟灵要的卫生间也修好了,钟自强得意地叫女儿去参观。
卫生间全部用粗大的原木制成,里面按钟灵的计划,分成两间,一间是浴室,一间是方便之所。
原本这两处,在钟灵生活的年代因为空间不够的缘故,都是合并一处的,现在既然有了大片足够的土地,钟灵当然奢侈地把这两处分开了。
方便之所没有办法弄出马桶,钟灵做了个蹲坑,这方面的瓷器烧制自然还是交由赵子获完成,倒也象模象样,着实解决了人有三急的难题。
而浴室,钟灵接入沼气,沼气出口的喷嘴上有个盖子,打开盖子,用火镰打上火,就能加制上方铜制的大约能装40升水的水缸。水缸下方有一个可以扳动的活扣,只要扳开,水缸里的水就能流到下方装着清水的另一个水缸里,以中和热水。
下面这个水缸下方,平平伸出一条竹筒,竹筒末端的竹节并未打通,但筒身下方则戳了无数个细孔,只要站在这个细孔下方,就能洗上浴浴。
当然,如果要洗盆浴的话也有,浴室里也安装了一个大木桶,不过这个木桶与其说是洗浴的桶,钟灵觉得不如说是从钟奶奶家偷运过来的踩咸菜的大木桶。
木桶上方的竹筒也接着第二个水缸,温水在水筒末端的活塞打开后,便能自动流入。
钟灵看过之后,表示十分满意,能工巧匠们的身手,完全弥补了某些小器件上的不足。当然,所用的材料可能不如钢铁制成品那般坚韧,但竹子这类配件,胜在廉价和随处可取。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沼气来袭了。
一转眼,钟丽花办好事的时间也到了。钟奶奶要嫁最后一个女儿,自然比往日经常和紧张。
要成亲的前一天,所有乡邻和亲戚,能抽出人手的不能抽出人手的,最少要来一个帮忙的。
所以,钟灵也见到了很久未见的大姑和二姑。
二姑自从上回郑炀撑了面子之后,似乎过得不错,面庞红润,脸上也不再有幽怨之色。而且让人惊喜的是,二姑钟玉花也有了喜,所以,她回来虽然算是帮忙,但也只是扎着手闲逛聊天,并没有真地让她做什么事。
成亲就是亲戚相见大会,钟灵觉得这种氛围也不错,在喜事这个大金字招牌的笼罩下,大家都欢欢喜喜的,也没有人说丧气的话,一些矛盾也被隐藏起来,一派和谐。
大姑钟琼花嫁在了下河里村,夫家有几亩田地,一家七八口人,还没有分家单过,所以日子也是不好不坏。但她的婆婆为人钝厚,因此小日子也不算难过,三个姐妹中,目前钟琼花算是过得比较舒心的了。
只是接下来,她还要面对小姑和小叔嫁娶的事情,对未来的生活会有怎么样的影响,一切还还未有定数。
这次回娘家,她把儿子阿强和女儿阿慧都带回来了,再加上钟岳和虎子,还有一帮村里的孩子玩成一团,倒是不需要大人怎么操心。
丁先凤的肚子也显怀了,再加上郑金虹八六个多月的肚子,钟家呈现出一派添丁进财的喜庆气氛,让钟家二老心情十分舒畅。
石头家已经把明天要分的香饼送到了钟家,都放在下埕的走廊上,钟家的几个小辈,还有来帮忙的亲戚,就帮着分饼,然后把饼放在竹勾篮里,挨家挨户分过去。
这嫁女饼分发也是有讲究的,每户都要分,意思就是告诉别人:谁谁嫁人了。
钟灵提着竹勾篮,她的头上也落了0户的名额,逐户地分完,天色也不早了。
钟家老宅里,妇女们边忙活着,边窃窃低语着,门楣上,男人已经贴上了大红喜联,那种乡村办喜事的氛围,温润其上,让人心里十分地舒服。这也是钟灵喜欢的一种气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