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意外,毕竟程念钥“神医”这名头不是白来的。于是他迎着程念钥的目光望了过去,露出点点无奈的笑意:“的确。”
“你千万百计接近我,是想要我帮你?”程念钥唇角虽然上扬着,但眸子中却没有什么笑意。
北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头:“如果那么轻易,我早就向程姑娘开口了。接近程姑娘……”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古人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北渊也是俗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已。”
程念钥接受过不少浓烈的爱意,脸色一点儿没变,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北渊的脸。不过北渊始终保持着他那无懈可击的笑,程念钥扭开了脸。
北渊和南子默是住在客栈中的,虽然他们是江湖中人不讲究些虚礼,但还是会顾及着白芷一个大姑娘的名声。
所以北渊将程念钥送回白家药铺后就同南子默回客栈去了。
南子默十分开心地对南子默说:“阿芷姑娘真是太厉害了,她竟然那么多药都认识……”北渊侧目看着这人的痴相,出声提醒:“我觉得那万名扬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我们今晚还是守在白家药铺外好,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那万佰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南子默皱着眉头。
北渊轻笑一声:“他们当差者心中的弯弯道道,哪里是我们能摸清的,不过这样的渣滓……”他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森冷下去了,但还是咽下去了他想说的后半句话。
南子默知道北渊不是好事之人,更是懒得多管闲事。北渊的怒意虽然极浅极淡,但身为好友的南子默自然是能体会出一两分。他也没多嘴,只是隐隐猜测到——这和那位程姑娘肯定脱不了干系。
果然晚上白家药铺就出事了,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溜进白家的药房,正准备点火的时候被横空出现的南子默吓破了胆。这群人放火熟练,但一个个却是些花架子,南子默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人解决了。
与此同时北渊一直守在药铺正门外,有四个黑衣人窜了进来,两人开锁两人放风。他们身手还算不错,在北渊犹豫动不动手间就已经撬开了门锁。
北渊如今不能动用内力,动武这事能省就省。他刚踏出一步,就有一个黑衣人伴着惨叫被甩出门来。程念钥低垂着眸子,漂亮的脸上带着些肃杀的意味,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那些黑衣人开始动摇了,有一个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北渊抽出北魅挡在他们的来路上,剑出鞘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十分明显。
腹背受敌。
也不知道万名扬究竟哪里找的人,竟然能怂成这个样子。剩下的三个黑衣人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兄弟了,忙四处逃散。
程念钥掷出两柄短剑,月光在刀刃上反射,直晃人眼。有一个黑衣人直冲冲地朝北渊袭来,竟然还是个习武之人。
“别让他跑了!”程念钥喝了一声。北渊本想错开身子,但被这一声低喝逼得只能抬掌一挡。“屠诀”锻造过的内力可不是一般的暴戾,何况现在北渊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那黑衣人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弹回出去老远,滚了几个圈正巧到程念钥脚下。
程念钥露出一丝冷笑,用脚尖抵着这人的脸。他的面罩脱落了,吐出的鲜血沾在脸上,还滚了些灰尘上去,看上去狼狈极了。
北渊有过目不忘之能,看出了这人是昨日跟随着万名扬的小厮。
动用内力后北渊有些难受,喉咙口涌上来些许腥甜,但被他咽下了。他把四个黑衣人聚拢在一起,只来得及匆匆看程念钥一眼就盘坐在地上打坐了。
白芷带着婉婷从屋里出来,见到这场面也是吓了一跳:“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程念钥没听见,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北渊身上,月光落到他的身上,将他坚毅的面容衬出来。等到白芷又叫了她一声,程念钥才回过神:“什么?”
“这些人怎么处置?”白芷把受惊吓的婉婷护在自己身后,皱着秀眉问程念钥。
程念钥摇摇头:“不忙,人没齐。”这些人看上去不是死士,此刻连逃跑的心都没有了,就只会瑟瑟发抖——真是群……虚张声势的废物。
很快南子默就用绳子拖着一捆人过来了,药房在后院,离这儿也有些距离。拖着这群废物过来,南子默也有些累,他喘着气抬手擦汗,冲白芷露出一个笑:“这儿还有一批,白姑娘受惊了。”
他明明是副儒雅的长相,这样笑起来却有些傻气。白芷好不意思地别开眼,小声说了句:“多谢了。”
程念钥见这两人明明两情相悦却都憋着不敢说的样子实在有些头疼,但她无可避免地想起了白天北渊直白的表达。她又把目光转到北渊身上,正巧北渊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诧异,然后又冒出些尴尬。
程念钥撇开目光,回答之前白芷那个问题:“报官吧。”
北渊同程念钥守着这群人,南子默陪白芷报官去了。夜晚寂静,程念钥倚着门栏问北渊:“你是因为练了什么秘籍吗?”
北渊转头看她,但程念钥并没有望着他讲话,她仰着头看难得明亮的月亮,修长的脖颈扬着,流畅的曲线隐在了一袭红衣下。很多女子都不能征服的正红色,在她身上确实一种极为张扬的点缀,在她胜雪的肌肤上添了些红晕。
那股被北渊强行压下的莫名情愫开始抑制不了地冒出头,莫名的渴望疯狂滋生。他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于是轻咳一声:“屠诀。”
程念钥诧异地看了北渊一眼,她虽然也有过这个猜测,但被北渊亲口承认的感觉还是很不同。北渊相当于把自己的弱点摆在了她面前,于是程念钥只能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句:“真是艺高人胆大。”
夜里官府的人早就歇下了,南子默和白芷去了很久才回来。
南子默卷着夜里的湿气回来:“走,我们带到县衙去。”他说着回头对白芷说:“阿芷你先和程姑娘下去歇息吧,这里我和阿渊会处理的。”
白芷摇摇头:“这件事毕竟是白家药铺的事,我必须出面。”她白天忙着施粥,教南子默一些药理,还要处理内务,一天下来很是疲乏。晚上本来想睡,但程念钥却没有让,她笃定了晚上一定会出事。
到现在白芷已经忍不住打呵欠了,她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生理泪水就盈满眼眶。南子默看得心疼,用脚尖踢了踢离他最近的那黑衣人:“躺着等抛尸啊?”
北渊看了眼程念钥,发现她更没有下去休息的意思。于是四个人押着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官府。
万佰富是被吵醒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让人把万名扬从被窝里拽出来了。此刻万名扬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呵欠连天地坐在一旁:“爹,我真没干坏事,你就让我回去睡吧!”
他话音刚落,北渊四人就押着人进来了。
十多个黑衣人都望向了万名扬,这跋扈公子的呵欠还没打完,嘴长得大大的:“这这这……这不是我干的!”
万佰富还没说话,程念钥倒先开口了:“可没人说是你干的,万公子。”她把“万公子”拉得格外长,眼睛还紧紧盯着万佰富。
万佰富的表情变了变,下面这群黑衣人的面罩早就被揭下了,一半多的县衙中的人。这实在是百口莫辩了。但他好歹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赶紧扯出了一张笑脸:“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说着怒气冲冲地对万名扬吼:“逆子,去跪下!”
万名扬竟然还不肯认错,梗着脖子说:“不是我!”这样子气得万佰富直接从高台走下,拽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按来跪在地上,面还冲着北渊四人。
万名扬脸都涨红了,这样让他十分羞耻。但万佰富紧紧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脸上还对四人赔着笑:“名扬这孩子自小丧母,我又把他惯坏了,但他没有什么坏心肠,也许就只是小孩子的玩闹把戏。”
程念钥冷哼一声,北渊就十分默契地开始搜这些黑衣人的身。火折子、迷药、刀箭……诸多物证摆着,万名扬和万佰富的脸色都慢慢苍白了起来。
北渊注意到万佰富下意识地摸了摸万名扬的脖子——这个动作极具攻击性,按常理来说万佰富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他自然不可能杀了自己儿子,他胆大包天地想杀了他们。
但万佰富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怒其不争地指着万名扬痛骂一顿,道了无数遍歉后还让那些黑衣人一并给四人磕头。
程念钥还是充当恶人,秀眉一挑,说着挖苦的话:“万老爷还真是不怕我们折寿,我们也就一介乡野草民,万少爷如此兴师动众就已经高抬了,怎么还磕上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