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你醒醒……”

“衫，你怎么了……”

“丫头，快醒醒啊……”

童衫迷糊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脸逐渐清晰，依旧是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像阳光。

“溪慕……”童衫终于抑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傻丫头，你怎么瘦了？”

童衫看着眼前思念已久的影子，“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丫头，我已经走了，我……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那我就跟着你走！让我跟着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好，下雪的时候，我就来接你。不见不散……”

“溪慕……溪慕……”

严诺看着童衫睡梦中的样子，着急的问请来的医生，“她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醒？”

“严先生，童小姐这是在做梦，因为她的身体太差，已经是虚脱的状态，在梦里就感觉幻梦幻真，分不清现实，这得看自身的脑意识，童小姐只是不愿醒来。”

“那她要怎么才能醒过来？”

“您放心好了，我会给她注射些药水，有助于睡眠和肌肉放松的，相信她睡上两个小时就能醒过来了。”

医生为童衫注射了药水，童衫的脸色慢慢的看起来缓和多了，严诺总算放了心。

他看着童衫熟睡的样子，感到心力交瘁。

他紧紧的握着童衫的手，“衫，你快醒来好不好，不要再折磨我了。”

童衫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严诺诧异了一下，轻轻的为她擦掉。

“连在梦里你也想着他吗？”

他靠在床边，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

严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后，屋外已经暗沉下来了。他看了一眼床上，才惊觉童衫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时不见了踪影。

严诺着急的冲了出去，看到童夫人正坐在客厅里，脸上怔怔的。

正想问个清楚的时候，童夫人指了指外面，然后说道：“衫也是刚醒，我看到你太累了，就没忍心叫醒你。”

严诺舒了口气，不待多想，便急急地往外跑去。

童衫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怔怔的看着漆黑的天空。

严诺走过去，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外面多冷啊，快些进去吧。”

童衫没接他的话，只是依旧看着天空，叹气道：“不是说这两天会下雪吗？怎么还不下雪呢？”

严诺把她从椅子上挽了起来，把她的双手塞进衣服里暖着，“预报里准着呢，说不定明天就下雪了呢。”

“真的吗？”

“嗯，当然啦。所以啊，你就跟我进去吧，好好地睡一觉，也许明天起来就能看到雪了。”

严诺搀着童衫的手，将她送回了房间。

他听着童衫关灯的声音，才轻轻地走回了房间。虽然已经很晚了，但他无心睡眠。他靠在墙壁上，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的屋子和童衫的屋子隔得很近，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生怕她会突然发病，然后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离开他的世界。他不愿意那样，他怕那样。

这一夜，他觉得无助而漫长，就像一场与时间，与生命的无声博弈，他只能赢不能输。

…………

天亮了，似乎已经唤醒了一切生灵。

严诺蓦地睁开双眼，他急急忙忙的冲进了童衫的房间，床上空无一人。

严诺着急的跑了出去，长椅上，童衫裹着一件雪白的绒绒的外套，像一个从森林里走出的精灵，安然而恬静的坐在那里。她的身上落满了雪，雪花洒在她的发丝上，铺在她的外套上，有的落在了她的帽子里，她依然安安静静的，像一个经历了海枯石烂的雕像。

严诺走在花园里，满地都是铺的厚厚的雪花。这一夜或许真的如想象中那么漫长，因为它给了雪花足够的时间来装扮这个童话的世界。

严诺的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抬头看着天，才惊觉雪下的这样大，雪花像刚从树上摇落下的，顽抗而不知疲惫。

童衫的手里还抱着溪慕送给她的玻璃球，虽然静静的放在手心，但不知怎么的，里面的雪花也像被玻璃外的雪感召了似的，也激烈的舞动着，像不朽的生命，像死而复生的使者。

严诺走了过去，拍掉童衫头上的雪花，柔声道：“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童衫并没回答，只是看着漫天雪花，用迷茫的眼神说道：“从昨晚就在下雪了，下了一夜，预报里果然没有骗人。”

“你不会昨天晚上就坐在这里了吧？”

“这可是冬天里的最后一场雪啊，溪慕答应了要和我一起看的……”

严诺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搓着她的双手，“手冷吗？现在有没有好点？”

童衫的目光从天上回到了严诺的脸上，她的脸白得透明，像冬日暖阳里的一张纸。

“诺，我想吃水果，你能帮我削个苹果吗？”

严诺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你等我。”

童衫看着他在眼前渐渐远去，像一个抓不住的影子，距离好远，如同来生。

童衫双手紧紧的抱着玻璃球，球里的雪花在飞，天上的雪花也在飞。

童衫不自觉的笑了。溪慕，你说下雪的时候就来接我的。

严诺削好了苹果，他走到了门口，眼睛看着长椅上的童衫，露出了一个安然的笑容。

童衫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抬头看着严诺，然后轻轻的笑了。

两个人，隔着茫茫雪花对视着，似有千言万语。

童衫默默地的闭上了眼睛，头轻轻地垂了下去，嘴角还挂着笑容。

童衫去世了。在这个漫天雪花的冬季。像赴一场约会似的，她追随着溪慕的脚步，到了另一个安逸而宁静的地方。

手里的玻璃球悄悄地的滑落，在雪地滚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一切都是无声的，但看在严诺的眼里，却像是地动山摇。

苹果落到了地上，瞬间有一半都埋进了雪里。

严诺疯一般的冲了过去，然后静静的站在童衫的面前，拾起地上的那颗玻璃球，“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舍得丢掉呢？”

他把玻璃球递向童衫，嘴角颤抖道：“这是溪慕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好好保管的啊。”

童衫的脸如此宁静，像一个熟睡的人。

严诺的眼泪无声滑落，泪水滴到了雪上，化开了几朵白色的花。

他把玻璃球放在童衫的腿上，右手轻轻地抚摸着童衫的脸，哽咽道：“下辈子，请不要再让我爱上你，因为爱上你……实在是太痛苦了……”

雪，还在下。像一个永恒而坚贞的誓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