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鹏的公司倒闭了。有人匿名递了封举报信,将他偷税漏税和使用伪劣材料冒充顶级材料以至造成了人员伤亡等事件都报了上去,后来证实这些事情都是属实。一夜之间,林鹏倾家荡产了,并被送入了监牢,等待他的将是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
与此同时,业丰集团的商业巨头的名号更是享誉海外,严诺也被正式推选为业丰集团的董事长。
大家都聚在了一起,为严诺和余易风办庆祝宴。
“干杯!”
士弱语道:“严诺,恭喜你!做出那么多努力之后,你终于苦尽甘来,被业丰里面的那群老顽固认可,做了商界最最年轻和最最帅气的董事长!”
“你别吹嘘我了,其实能走到今天,我还得感谢伯母!”
童夫人笑着摆摆手,“这可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也不枉我大力支持你。”
余易风不乐意了,“我说,今天也是我荣升总经理的日子,怎么感觉都是为严诺在庆祝啊。”说着还往童衫那里凑了凑,道:“衫,你可不能像他们那样。”
童衫笑了笑,然后举起了红酒杯,道:“好,易风,为你升任总经理,我敬你一杯!”
严诺将童衫拦住了,担忧道:“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喝酒了。”
“我没事儿”
余易风也道:“要不就呡一小口,可不能多了。”
在所有人的担忧下,童衫真的就只润了下嘴唇。她看着桌上的菜,说道:“我去盛一碗汤,你们等我一下。”
童衫走到了厨房,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她疼得蹲在了地上,头也眩晕了起来。
屋外的欢声笑语将厨房里的动静盖住了,童衫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撑在地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全身瘫软着,听着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好像是从一个空谷里传出的,朦朦胧胧的,并不真切。
童衫每天都要服药,每一次的药都要比前一次的剂量大,但这些药物似乎根本就控制不了她的病情了。她真的快死了吗?她第一次觉得死亡那么近,以前溪慕发病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每一次他刻意的疏离都是他身体最痛苦的时候,可是为什么,她偏偏现在才明白。
她强忍着剧痛,捂着胸口的那只手握的死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关节泛着青白的颜色。她在用尽所有的力气忍耐着,尽量不要发出声音让外面听到。
此时严诺正站在厨房外,他目睹着童衫被病痛折磨却又咬紧牙关的模样,心里顿时像被扯开了一个口子,他赶紧背过身去,站到了门外童衫看不到的地方。眸子被泪水蓄得清亮,他隐约感到童衫的生命在慢慢的流逝,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因为他明白,童衫现在一定很痛苦,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而生生的隐忍着,所以他不能揭穿她,不能让她的疼痛没有尊严。
擦掉眼角的泪,严诺强行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步履维艰的走了出去。
“诺,你不是去帮衫端汤呢吗?”余易风望着走出来的严诺说道。
严诺强颜欢笑道:“噢,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我忘了。”
余易风给了他一记白眼,“算了,还是我去吧!”正起身时却被严诺给拽住了。
余易风疑惑的看了严诺一眼,刚把手抽了出来又被严诺给拽住了,他心中略感到不对劲,再看看严诺,他的脸色莫名的苍白。
“汤来啦!”童衫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出来了,把汤放在桌上后,看着站着的严诺和余易风说道:“你们俩干嘛呢!快来喝汤啊!”
余易风又看了眼严诺,问道:“你怎么了?”
严诺的目光始终放在童衫的脸上,她的嘴唇因为刚才的疼痛而略显苍白,眼睛也没那么有神了,她刚才一定很痛吧。严诺想。
既然童衫不想让大家担心,那他就配合她吧。严诺的手在余易风的衣角上蹭了蹭,说道:“没事儿,我就是刚才没洗手!”
余易风气得差点没翻过去,推了严诺一下,道:“你丫有没有一点儿公德心啊!”
严诺笑了笑,没有说话。
士弱语打开了电视,对着严诺和余易风说道:“你们让让,别挡住了!”
这时电视里正播放的是气象台,主持人播报道:“冬天已近结尾,预计明后天本市也将迎来最后一场雪,热爱雪的观众朋友们可以……”
士弱语赶紧把电视关掉了,像是触到了一个不该触碰的点,她尴尬的说道:“吃饭的时候看电视太吵了,我还是关掉吧。”
大家都寂静了下来,整片空气静得有些冷,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童衫,也只有童衫一个人才安静的吃着饭,她慢慢的扒着饭,细细的咀嚼着,就在大家都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童衫终于放下了碗,说道:“明天我想出去一下,我……想再去看看曾经我和溪慕一起呆过的地方……”
严诺道:“那我陪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
严诺为童衫围了条很厚的围巾,他替她把领口再拉紧了些,道:“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童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的脸没有血色,平时水汪汪的眼睛,在此时此刻却失了以往的灵动。
严诺有些心疼,他用双手捂着她的两个脸蛋儿,试图为她的脸增一些红润,“那好吧,路上小心点儿,记得早点回来。”
“嗯,放心吧。”
严诺松开了手,看着童衫转过身去,慢慢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过了片刻,童夫人走到他的身边,担忧道:“衫现在的身体那么差,你真的不跟她一起吗?”
严诺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穿上,说道:“我会在她身后偷偷跟着的,您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童夫人目送着严诺离开,她站在屋门外,脸上有些怅然。
童衫双手揣在衣兜里,摇摇晃晃的走着,背影看上去无比的孤单,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严诺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好像跑到她的身边,却又只能保持着这段似远非近的距离。
童衫走在寒风里,发丝被吹得缠绕了起来,她无暇理一理,只一心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此时所在的世界遥远而狭窄,四周被灰色掩盖,只留下一条细微的光束,将她牵引着往前走。她似乎听到了一首歌,跟她回忆起过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和溪慕曾在这样的歌声里旋转,跳跃,手牵着手,欢乐的往前跑去。
她看着天,昏暗而低沉。溪慕,听说快下雪了呢?这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看的。
有一滴眼泪从眼角一直滑到了嘴角,她尝着自己的苦泪,身体被一种强烈的孤单所侵袭,她有些慌神,要失掉了魂魄一般。
童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飞恒高中的,只感觉那段路特别漫长,像走了一个世纪一样。
她躺在那颗巨大的榕树下,像当年纯真的自己一样,用同样的姿势靠在那里,只是此时身边少了一个人,她的脑海里闪现出溪慕那张捧着书的清秀侧脸,心脏有些微微的疼痛。
年少的时光有一半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记得溪慕休学之后,在学校里看不到溪慕的身影的时候,她都会选择一个人来到这里,躺在榕树下,在树叶婆娑的暗影中,眯着眼睛慢慢回忆。时光就这样在思念溪慕的日子里度过。
想想青春那么短暂,还好当初也曾那么勇敢,如果还能再有选择一次的机会,她真希望能更早的为溪慕付出真心,能安安静静的呆在他的身边,默默的注视着他。以一个爱人的姿态,而不是把他当做哥哥。
午睡铃声响起,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吵醒了,她看着学生们神色紧张的往自己的教室里跑去,很快的整个操场里变得空荡荡。童衫艰难的站了起来,静静的走在空旷的操场上,然后慢慢的离开了这份宁静。
接下来,童衫去了红湾码头,这里的记忆于她来说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她取下了头上的绒帽,任寒风将头发吹乱,头皮被冻得发麻,她闭着眼,听着远处船的鸣笛声,有一种又回到了过去的假象。虽然闭着眼,但她看到了自己和溪慕湿透了全身,在细雨里哆嗦着亲吻对方的场景,往事历历在目,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心脏在这一刻,似乎也感受到了旧时的电波,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童衫痛苦的蹲下身,双手紧紧的放在心房,那颗历经沧桑,被痛苦的记忆所唤醒的心脏,此刻已经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剧烈的挣扎着,像是要逃离出那个牢笼,离开这具命不久矣的身体。
严诺快速的冲了过来,他大声的喊道:“衫!你怎么了,快醒醒!衫!衫……”
记忆在此中断。童衫晕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