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们做个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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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我吗?”溪慕抓住旁边的一个人问道。

“神经病!”后者回道。

他又接着往前面走,“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又找到一个人问。

后者显然被这句话吓到了,看着溪慕那张茫然而惶惑的脸,用力地摇着头。

溪慕松开了他,又一个人静静地往前走。

清晨他打开窗户,看到眼前的世界陌生的有些残忍,还是这样啊,经过了一个晚上,听着美川耐心的讲着他们的从前,然而他现在还是没能记起来。

他一个人偷偷地走了出来,他想向每一个路人问出他的从前,但似乎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他焦灼,痛苦,还有一丝丝悲哀。

“她到底怎么了?谁认识她?”

“需不需要打10?”

溪慕被簇拥在一起的人群吸引了过去,他的脸上很茫然,但脚下所走的每一步却像踩在一颗脆弱的小心脏上,他的心也是一抖。

他穿过人群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童衫,她的脸色比他的更加苍白,脸上的汗珠像是浸在了一张薄纸上,她蜷缩着,如同一个不沾尘世的婴儿。

这样的景象印在脑海的某段记忆里,也是一个小女生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女孩的发丝被微风吹起,有人在旁边说道:“她死了吗?”瞬间,他心脏的某一处被灌以心酸和苦痛,他闻到了一股淡的像海水一样湿润的气息。现在也是一样,有一片海在心中流淌,激起了一朵朵美丽的小浪花。

记忆被召唤,他的整个人一震,然后他的眼睛变得有神起来,他看着地上的人,呼喊道:“衫!”

世上的很多事情我们都难以解释,最难解释的便是感情。

世上有一种感情是可以穿越时间和记忆的,它们被封闭在一个暗黑的角落,等待着一个熟悉的人将它释放,这样的力量,是没人能够阻拦得了的。

溪慕抱着童衫,在人群来往的闹市里穿梭,他的额角有青筋暴起,汗水从苍白如纸的皮肤里渗透出来。他像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引着,也许他还没来得及去想去反应,他突然之间就力大无穷了起来,他的双手温柔而又充满力量。

童衫在他的怀里躺着,失去知觉,但却有种奇妙的而又熟悉的感觉在两人的灵魂里环绕。这一切,都悄然发生,而又命中注定。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当溪慕终于把童衫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掉了,原本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脆弱。

他拿起电话给严诺拨了过去,“严诺,衫晕倒了,现在在医院。”然后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

这个梦好美好长,他走在梦里的草地上,阳光温和的把他包围住,他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笑声。他跟着走了过去,但他还是没有看到人,笑声就像在他身旁发出的。

他干脆躺在地上,静静的睡了起来。阳光正好,恰是少年。

梦终究会醒的,他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你醒了!”美川欢喜的喊道。

溪慕露出一个微笑,还未开口就被美川抢了过去,“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地呆着等我吗,怎么一个人就出去了呢,万一……”

“美川”,溪慕笑着说:“我没事。”

美川愣了一愣,然后欢快的叫道:“你想起来啦!”突然又沉寂了下来。是严诺打电话告诉她溪慕在医院的,听他说童衫也在医院,好像是犯了心脏病,病房就在隔壁。她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她和溪慕同时躺在医院绝对不是巧合,而这一切美川都不想问,她怕知道之后自己会受不了,她还想做简简单单的自己,也让溪慕继续简简单单下去。

“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美川说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溪慕抱歉的说道,“突然就觉得好累,脑袋也晕晕的,然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好模糊,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那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吗?美川在心里问。以前溪慕就对她说,“每次身体难受的时候都觉得好无助,好像一只遭受灾难时无能为力的小蚂蚁,随时都在等待着结束。那种好像灵魂被抽离的感觉,使我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渺小与脆弱,原以为生生不息的是青春,现在才发现,原来在病魔面前,青春这两个字显得那么荒诞。”

后来,他晕倒了。医生说他醒来后可能会忘掉自己是谁,她怀着庆幸的心情答应了严诺,他们自私而残忍的将他送到了加拿大。她那么惧怕他醒来,怕他还会记得所有。她又那么希望他能醒来,但愿医生的预测是对的,但愿,他忘记了所有,重新认识她。

他终于还是醒来了,他真的忘掉了一切,他瞪大了瞳孔,问她:“你是谁?我……又是谁?”然后她的心里就传来一丝剧痛,她哭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美川,你在想什么?”溪慕打断了她的思绪。

“噢”,美川回过了神,“没什么。饿了吧?我去给你买饭”。

“美川”,溪慕叫她。

美川似乎没有听到溪慕的声音,她自顾自的出了门。

她这是怎么了?溪慕不解。

他躺在床上闭目沉思了起来,想到今天遇到童衫的画面,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呢?为什么看到她晕倒的模样就突然间想起来了呢?

“吱嘎”门开了。

“忘带钱了吗?”溪慕问。

没有听到回答。溪慕蓦地睁开眼。看到严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溪慕从床上爬起来,然后靠在枕头上回视着他,问道:“你找我?”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严诺说道。

溪慕笑了笑,“对了,衫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我来就是要谢谢你救了衫”,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说道:“你看病也花了不少钱吧,你现在也应该很需要这个,算作是……你救衫的报酬。”

溪慕看了一眼银行卡,又抬头看着严诺,露出淡淡的,不明所以的笑。

严诺说道:“你不用谢我,”然后转过身准备走掉。

“严先生”,溪慕在身后叫住了他,“你是怕我吗?”

严诺的心一震。他怕他吗?或许是吧。

溪慕继续说道:“从第一次在童家见到你,你好像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可我们分明就不认识啊,也谈不上有什么新仇旧怨了。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因为我突然出现在衫的身边,你才对我有了敌意,可是……”他走到严诺的身边说道:“听说严先生在工作上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你有钱,有头脑,一个那么自信的人,怎么就对我的出现而乱了阵脚呢?我真的很不明白。”

溪慕说的有些咄咄逼人,他在试探他。

果然,严诺沉不住气了,他回过头来,露出那一对傲慢的眸子,说道:“你是误会了吧?我是衫的未婚夫,我们是被公认的男才女貌,而你不过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傻小子,我可能是不喜欢你,但我没必要为了你的存在而变得手足无措。你说对吗。”

溪慕逼视着他,“是吗?”看似自言自语。

严诺没再理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有事要忙,再见。”

“等等!”溪慕拦住了他。他的喉咙嗫嚅着,沉静片刻后又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严诺狐疑的看着他,“交易?”

“对”,溪慕说道:“也不应该算是交易,但是对你而言确实是交易。”

“什么意思?”

“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你不用骗我,我是能感觉得出你对我是有着深深地敌意的。你就算是不承认,我还是知道你是为了衫。我答应你,我会离开衫的世界,不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严诺有些惊讶,“可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溪慕想了想,“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清清静静,无牵无挂”。

溪慕想,或许衫的猜测没有错,他们的确在以前就认识,或许关系还特别亲近,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包括一直呆在他身边的美川,他们无一例外的想要隔开他们的距离,制造出他和童衫是陌生人的假象,这说明什么他不管,他只想活得轻松些。他们不愿意他回到过去,那就不回去了吧,或许真的回去了也不会受欢迎,与其这样不如就回到原点,做个陌生人,对他们,对自己,都好。

溪慕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给我们汇款的事了”。严诺有些吃惊,他听着溪慕继续说道,“在加拿大的时候就经常看病住院,所以我们两个人的开销特别大,就凭美川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就不够。后来我发现,每隔个把月都会收到一笔汇款,后来我自己查到那个汇款人的名字,就是“严诺”!所以第一次见到你我有些吃惊,再加上美川的种种奇怪表现,我确认给我们汇款的人就是你!”

严诺笑了笑,“所以呢,你现在愿意离开,就是为了答谢我对你们的帮助?”

溪慕摇摇头,“也不全是,只是觉得太累了,或许我们以前真的有些什么瓜葛吧,但那些我通通都不想知道。也许美川说的是对的,我的过去没有一点价值,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也好,如果有一天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不会感到不甘心。”

严诺的眸子由冰冷转为哀求,“那么,回加拿大吧,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溪慕的心蓦然沉重了。

严诺看着他,道:“求求你……”

溪慕不可置信的看着严诺,后者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原来他真的是打从心眼里希望他走的啊,一个那么自信的人,那么傲慢的,不可一世的他,竟然会说“求求你”。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严诺对童衫的爱有多深,他被深深地震撼了。

“好,我答应你。”溪慕道。

“谢谢。”严诺看着他,由衷的道。

溪慕躺了下去,将被角盖住了脸,“不必谢我。我们没什么关系。”

严诺嗫嚅着,终是没有开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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