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在小说创作的过程中,在不少篇幅里,用铺张的笔墨描写学生会和校团委的工作日常,是一部生动的“官场风云实录”:
五月中旬,大选举人团在京大理教11室隆重召开了选举大会,各院系的代表把00人的大教室填得满满的。于雷(大一就成为副部长)莫名其妙地被提名做了法学院的代表,在猪八戒主席张帆的带领下于法学院的席次上就座。
张帆在会前对院代表进行了动员,他那屡次让于雷失望的嗓门终于在将近一年之后再次发出了类似赵忠祥的声音:“咱们把票集中一下,待会儿投给陈言,啊,陈姐人很不错的。”
这是实话啊!可这话毕竟是从张帆嘴里说出来的,其宣传效果实在得打个大大的折扣,只要不起到反作用,陈言就该谢天谢地了。
大会由校学生会常务代表会议的主席主持,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于雷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把他和执委会主席袁和平、“工委”领导马骏以及“一把手”、秘书长等人联系起来,心想,咱堂堂的京大,为啥非要搞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呢?他随即又会想到矮胖矮胖的张帆,黑亮黑亮的牛娴,以及多位院会校会的主要干部,最后便得出了一个重要的定律——过早地热衷于政治活动会使人变丑。是为于雷第一定律。
竞选总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代表们大权在握,稳坐钓鱼台,看一群候选人一一上台,花招百出,跟马戏团里遛猴似的,不时地发出一些议论和窃笑。而候选人则分很多种,一种是象陈言这样的,胜券在握,心沉气定,言语间不事夸张,平和稳健,避虚务实;一种是象臧玉这样的,跟说单口相声一样,准备了一筐包袱,平均十秒钟抖一个,兜了一大圈却好象啥都没说;一种是卖肉型的,声也甜甜的,脸也甜甜的,跟涂了蜜似的,不招苍蝇,倒是招台下的那一双双色狼的眼睛;还有一种是没事凑热闹型的,拿着篇皱皱巴巴的稿,嘴巴好象在形成胚胎的时候就没完全裂开,在台上呜噜呜噜也不知道说了点啥,时间还挺长!
十一个候选人的陈述从两点罗嗦到四点半,投票总算可以开始了。于雷出去撒了泡尿,鼓励了陈言一下,松了口气,回到位子上坐好。
本以为总算可以开始行使自己神圣的民主权利了,不想这时台上又出现了一个什么选举委员会主席,跟唱戏似地念了十分钟投票规则,恨得于雷牙痒痒的——最烦的就是这些屁用没有还楞装人样的东西!
投票,唱票,选举结果在将近六点的时候终于正式出炉了。陈言以压倒性的多数进入主席团,臧玉也顺利过关,同时“入阁”的还有来自社会、国关和新闻的三个男生。
于雷在第一时间向陈言和臧玉致以祝贺,俩人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有旧交,也有新识,大家七嘴八舌地撺掇着要吃这顿庆功宴。袁和平猪油糊了大半年的小心眼今天也开了窍,表态说晚上要作上一东,向新当选的主席团成员聊表祝贺之意。
你也该掏一点了,吃进那么多,还没个足厌么?于雷心想。京大学生会这一年下来,外联口的赞助,加上各项活动的节余,扣掉各部的辛苦费和黑钱,净利怎么也是五位数。这笔钱哪去了?谁心里都清楚,但谁又没沾过其中的好处呢?于是大家也就都把嘴缝上,接着装穷装孙子罢了。
庆功宴上,院会主席,校会元老,新主席的幕僚亲信,再加上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数一数居然来了二十多号人,想必袁主席还是有点肉痛的吧。陈言已经被公推为下届学生会的主席,一顿猛喝猛灌是逃不了的,可好在她是女生,大家多少还是手下留情了一些,没让她当选第一天就醉死在酒楼里,于官不利啊!
如此一来,于雷在文艺部的活计也有了着落,六月初招聘大会上走了个过场,也就定下来了。至于体育部,则是在臧玉和于雷的大力保荐下,由张树补了部长的缺。
在《未名湖畔的爱与罚》里,逆旅用了全知的视角多维叙事,绝大部分篇幅用第三人称外,小说里还有一个第一人称“我”,也就是于雷的一位学长,同样也是他的高中校友。这个人在小说里篇幅极少,但贯穿始终。
其中在第4章是这样写的:
我在京大待的这几年,说穿了,就是在看戏罢了。上场锣,下场锣,天天忙,人人忙。偶尔,自己也会被卷入其中,冲上风口浪尖,体验一回什么叫搏击的快乐。
林鹏忽然有一天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但终究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这些事,于是甘心地停了下来,当一名看客,品头论足,却也是自得其乐。
逆旅笔下的这个“我”其实就是逆旅本人。
林鹏看惯了争斗的戏码,作了文艺部长之后,萌生退意,觉得自己不愿意再干这些阿谀奉承勾心斗角之事,于是甘心只做一个部长,不再加入那些“政客”,削尖自己的脑袋拼命往上挤爬。
然而于雷是一往无前的!他的人生信条里是没有不适的,他也不会退缩!
祁航跟紧紧随者于雷的步伐,大二做到了副部的职位。他向上找老部长的资料,却也不能确定那于雷的真身是谁。直到后来有人提供了逆旅大人的照片,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于雷”真的在这里生活过。
但逆旅说的“文艺部每年也就只干一件事——十佳歌手,报名一个月,初赛一个月,复赛一个月;决赛计划写一个月,赞助拉一个月,宣传一个月,四月下旬放票进百讲”却让祁航真真折腾了一年。直到乒乓球馆座无虚席的人潮褪去,才松一口气,倒也没辜负文艺部长这个名号。
000年,飞宇网吧门口从早到晚总有一批批北大学生进了又出,出了又进,一间间并排的饭店飘着饭香,传出热闹喧哗的说笑声与碗筷碰撞声,小贩们不厌其烦地向来来往往的行人兜售着手中的光碟,而学生们七嘴八舌讨论着风入松书店前两天的学术研讨会,这里是上个世纪末京大南门。
010年南门,散乱一地的快递,三两个卖水果的小贩守在小推车旁和快递小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个行人时不时地匆匆走过门可罗雀的商铺,瞥过路旁搬运货物的几个工人,这里是现在的北大南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