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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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里,殷熹躺在床上,一名头发花白的大夫正在为她把脉,眉头紧皱,似乎有些棘手。

“这位姑娘失血过多且长期没有进食,导致身体非常虚弱,五脏六腑开始衰竭,照如今的情形来看只能下一剂猛药,若是明日能醒来,这条命还保得住,若醒不过来……公子还是替她准备后事吧。”摇头叹息,那大夫写下药方交给於殊身后的于安,让他去镇子上抓药,如果不是底子好,恐怕这姑娘早就撑不住了。

“如果明日她醒了,日后可会留下什么病根?”对于床上那人会不会醒来,於殊并不担心,昏迷前那一句“救我”他听得清楚,这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醒来之后多加调理便好,只是这位姑娘的胃会变得格外脆弱,太过刺激的食物都吃不得,也不能挨饿受冻,不然上吐下泻都是轻的,还有可能呕血。”那大夫说着说着对神情里竟有几分埋怨,他并不知道於殊的身份,只当床上的是他的妹妹,也不知他怎么照顾的,竟让一个小女娃遭这样的罪。

“在下知道了,此处离镇上有些远,这几日就劳烦大夫在隔壁住下,若她醒了也好及时救治。”大夫眼中的责怪於殊自然能看得出来,只不过懒得解释什么,而他身后的于博看的分明,正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於殊的一个眼神闭了嘴。

“行吧。”那大夫平日里也是个心慈的主,见殷熹年纪这么小就受了这么大得罪,一口答应下来。

“于博你去安排一下,等于安回来就煎药。”送走大夫,於殊坐在床边,他们几人都是男子,此处偏远也没有什么人家,因此没人给殷熹梳洗换衣,他伸手把殷熹发间的枯叶细细的挑出来,脸上也因为被墨隐直接放在地上沾染了一些尘土,都被於殊用手帕拭去。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小一些。”眼前的小人儿本就白嫩的脸因为失血而更加苍白,看上去可怜极了,而见过那双凤眸睁开时是什么模样的於殊却明白,这人跟可怜两字委实沾不上边,在见到自己时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就连他都看不透,唯一能想的是莫非她见过自己?

“好歹还是等到了你,不枉我在这冰天雪地里等了十日,殷熹啊殷熹,此番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恩情,不知日后你要怎么还。”在肉嘟嘟的脸颊上轻轻一捏,丝绸般的触感让於殊忍不住又捏了几下。

“子…胥,你……你……”也许是不喜欢有人这般捏自己的脸,明明还昏迷着的人无意识的呢喃着,因缺水而干裂的唇蠕动着吐出几个字,要不是此刻房中只有她二人,恐怕於殊还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子胥?”挑眉,於殊越发好奇这位敏国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难道他们两个真的见过?还是说她暗地里调查过他?不然怎么会知道他的字。“小家伙,等你醒了,我们可要好好谈谈。”

替殷熹捏了捏被角,於殊起身离开,就在他刚打开门的时候,一道黑影窜了进来,那是被於殊赶出去之后一直守在门口的墨隐,见到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殷熹,冰蓝色的眸子转而看向於殊,不停呜咽着。

“你现在不宜呆在这里,跟我走吧,等于安抓药回来,她喝了药就会没事。”这只颇有灵性的黑豹,於殊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就不由的生出几分喜欢,无奈它倒是认了殷熹为主,不然怎么说都要抢过来自己养着才是,听懂了於殊的话,墨隐又不放心的看了殷熹一阵子才一步一回头的跟着於殊走了。

于安的脚程很快,半个时辰后把药买回来,那名大夫亲自煎药,给殷熹喂下之后就去于博收拾出来的房间休息了,至于另外的三人一豹,则在殷熹隔壁的房间坐着。

“公子,一个多月前燕、晋两国太子就已经到了皇城,对邺帝直言和亲一事被婉拒,然得了回复也不走,说是要在皇城过除夕,等敏国公主回宫之后见上一面。”他们每日都会收到皇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对于那里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那两个人倒不打紧,我在意的是辰王跟逸王,前段时间这位公主殿下派人来我这儿要了一张药方,虽说不能解他们身上的毒,但也能多活几年光景,那些大臣还不知道此事,如今蹦跶的越欢快,死得也就越快。”燕、晋两国太子的用意他们几人心中有数,只要殷熹一日不在皇宫出现,他们就一日不会出手,倒是那些大臣们,有些按耐不住了。

“公子的意思是……”

“本来敏国公主离宫一事被皇上瞒得死死的,却不想自己的儿媳妇竟把这事儿给捅了出去,那些在得知辰王、逸王中毒一事之后就把宝全压在敏国公主身上的大臣们慌了,在他们看来,敏国公主这不亚于是在自寻死路,所以,燕、晋两国太子的到来无异于是给了他们另一条可走的路。”当今皇帝是一脉单传,没有所谓的兄弟姐妹,自然也就没有侄子侄女,如今在那些大臣们看来邺国皇室等同没有了继承人,只要二十年停战协议一到,没有了继承人的邺国无疑是待宰的羔羊,他们当然要给自己找一个下家了。

“可若是辰王、逸王动手清理掉那些有异心的,朝中岂不是要空许多位子?这可没什么好处啊。”于博很疑惑,他们并没有收到消息说那两位殿下暗中培养亲信,有异心的大臣可不少,若都除了,这没有新人替上去可是个大麻烦。

“你们这是小瞧了那两位。”对于殷爵、殷阙,虽未曾见过面,但对于他二人的事於殊知道的不少,自然也有一些了解,若非不喜权势,那两人无论是谁登上帝位都会是一位出色的帝王。

“于安,你去镇上抓药的时候可查到了敏国公主带着的那两名侍女住在哪儿?”对于殷熹带着谁来始帝陵寝,於殊清楚,等不到她出来,那两人自然不会走。

“查清楚了。”于安回道。

“如今天色已晚,明日一早你就过去把人带来,由她们来照顾公主,总归是方便些。”冬日天色暗得快,几人一番忙活下来已经天黑,至于为什么不让于安在抓药的同时就将人带来,於殊有几分私心在里边,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想那人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

“是。”于安领命。

“都去休息吧,小家伙,公主的房间你不能进去,就同我将就一晚如何?”摆手,让于安、于博退下,於殊对着趴在他脚边的墨隐说,不过……对于他的称呼,墨隐显然很不满意,直接站起来,前肢搭在於殊面前的桌子上,这样一来它比站起来的於殊还要高几分。

“你的主人没醒,不知道你的名字也就只能随便叫了,还是说你的那位主人并没有给你起名字?”随手一弹,指间的劲气直接打在墨隐的前肢上,让它不得不缩回爪子,四肢着地的它又比於殊矮了。

“安分点。”前肢的痛楚让墨隐对着於殊龇牙咧嘴,低声咆哮着做出随时就要攻击的姿态,然而於殊的这三个字让它心里一抖,抬头看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隐隐有了杀意,这样的神色它见过很多次,就在九转玲珑阵里,每当这双琥珀色眼眸的主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就代表他很不满,若是再继续挑衅,小命可就没了。

“那里是你睡的地方。”墨隐的识时务让於殊很满意,自顾自的除去外衫上了床榻,盖上被褥之后随手指了指床边铺着毛毯的地方示意墨隐,见它乖乖的走过去趴着之后,闭眼睡觉,对于是否要留个人守在殷熹身边,他可从来没想过,若是那人这么容易就死了,他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让她欠恩情。

这边几人过得自在,可那些邺国的大臣们可就没那么自在了,近几日朝中有不少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罪名入狱,官职都不高,但是那些人背后的人官职可都不低,一两个还好,这四五个人可就不简单了,尤其是在那些人入狱或多或少跟辰王、逸王扯上了关系之后。

此时的和瑞郡王府里倒是有几分热闹,在孤独烨的书房里,他与独孤黎昕两人坐在正中主位,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两名男子,右手边一人头发花白,乃是三朝元老付恩元付御史,他下首则是孟岳仁孟上卿,左手边那人殷熹认识,在去年顾皇后生辰时见过,赵志明赵都尉,他下首那位则是兵部侍郎李毅,这几人或文或武,在朝中地位不低,这个时候出现在和瑞郡王府,显然不简单。

“在你们几人同燕、晋二国太子接触之后,底下有三人被辰王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狱,看来这段时间我们竟然忽略了辰王、逸王的存在,有点得意忘形了。”独孤烨开口,与独孤黎昕相似的面容很是严肃。

“可是除了我们这边的,左相底下也有两人被逸王高发入狱啊。”赵志明开口,他们这边有三个人入狱没错,但左相那边也有两人,这样说来也不是只针对他们这一方啊。

“辰王、逸王什么样的人物你们莫不是忘了?他们俩既然出手,定要让旁人都挑不出毛病,如今林家倒台,朝中只有两方势力,为了维持平衡,让左相那边牺牲两个人又有何难?”独孤黎昕开口,显然对于赵志明说的话很是不满。

“那我们跟燕、晋两国的合作……”赵志明小心翼翼的问。

“合作可以再谈,不过不能是现在,先避避风头吧,看看公主殿下能否平安归来再说。”孟岳仁开口,入狱的那几人都是些小角色,辰王、逸王不过是在借此敲打他们,毕竟公主殿下只是去了始帝陵寝,生死不明而不是真的死了,在没有确切消息到来的时候,还是安分点吧。

“前几日宫中不是有人离京吗?是何原因?”独孤烨想起一件事来,前段时间宫中有人离京,对外说是回家省亲,那时候他们因为两位皇子中毒一事忙得不可开交,对于这等小事没有过多在意,现在想来…倒是有疑点。

“听手底下的人来报,似乎……是去了岷州。”对这事,独孤黎昕也有印象。

“岷州?好像……那位世子就在岷州修养吧?”独孤黎昕的回答让独孤烨想起了某个人就在岷州修养,听说那人小时候中过毒,虽说后来遇到高人替他解毒,但后来也是一直用药调养着才能如同常人一般生活,莫非……“你们都回去吧!燕、晋两国太子那边莫要再去了,安分点,黎昕你派人速去查当年湛王世子中毒一事!”

“是!”在场见到和瑞郡王突然变了的脸色,心中明白那宫中人离京的原因恐怕不简单,可和瑞郡王不说他们也不好问,只得纷纷起身离去,房内只剩下和瑞郡王父子二人。

“父亲…”人都走了,独孤黎昕忍不住问。

“离宫的那人恐怕是公主安排的,若是为父所料不错,当年湛王世子中的毒…跟如今两位皇子体内的定然一模一样!”湛王世子从来没有离开过绵州,自然同敏国公主没有任何交集,若真要找个理由派人去岷州,那么只能是这一个原因了。

“难怪自中毒之后就再不过问朝堂之事的辰王、逸王会出手!”这样一来,辰王、逸王出手敲打他们的原因就找到了。

“这事儿先查清楚,原先安排的那些全部作废,等到有了敏国公主的消息之后再作打算!”

“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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