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姐妹，顺口叫习惯了的也很多，那没什么，你娘是逗你玩的吧？看你这么开朗的，就知道你娘教养好，这么懂事又能干，将来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进门，话没出口，却见大姑小姑又进来了，站在门口笑道，“大嫂，这也是楠楠的同学吧，怎么不去吃饭？”

“她是楠楠奥赛班的同学，刚才吃饱了，看来只好去省上吃了。是不是，芳芳？”毛楠妈妈调侃道。看来对于她留在厨房，已经认同了，沁芳就是盼着这个，谁稀罕外面的大鱼大肉，反正她最爱吃的藕已经下肚了，她最爱吃的芋头，“吥噜”，吃了一个。

大姑皱了下眉头，看着沁芳的模样儿有点奇怪，小姑不解的问道：“大嫂，那是什么？能直接吃吗？”口气里有点儿厌恶的意思，或者鄙视。

“大姐买的芋头，一会儿包饺子，芳芳爱吃就让她吃几个吧，包饺子还多着呢。这孩子别的不喜欢，就爱这些东西，看着怪讨人喜欢的。”二姨忙着解释，那么明显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二姨也能看出来，唯恐沁芳多心。

“这会儿就有芋头了，很贵的吧？”大姑好像明白点儿，瞟了沁芳一眼，接着道，“都是同学为什么不去吃饭？快，赶紧去……”走过来就想拉沁芳，又不是你家，做什么主！

“大姑，就让着她吧，一会儿做好了再让她上桌去，孩子喜欢这样，也是怪我时间紧没准备好。芳芳，还剩几个剥好了就去，乖，否则阿姨不高兴了。二姨是客你初次来也是客呢，别让人家说阿姨没规矩，让客人干活没饭吃。”毛楠妈妈终于做了决定。

抿着嘴唇，对于大姑小姑的意思，沁芳早就明白了。从小看过那么多眼色，如果再看不出来那就是个傻子。对于毛楠妈妈的话，她也理解。只是，她多希望能像在家里一样，做着自己爱做的事情，那样才自由自在，而不是……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唉……

“大姐，我看还是让芳芳在这里吧，有人帮忙也好，”二姨眼尖，心细，忙解围道，“芳芳快去吃点儿，等我揉好了你再来，好不好？”

大姑小姑看着不知所以，搞不懂这三个女人要干什么，就转身走了。

手里不停的把芋头一个个捏烂，弄成烂泥，手指下去，一下一个。原本就是干活习惯了的，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的练习，力道也足，着力点也抓得准。就算是再滑溜的芋头，也躲不过她的二指禅。只是，不知何时，泪已经在眼中凝结成珍珠，啪嗒啪嗒的往芋头上掉。一种别样的伤感，痛了她的心。

“唉？芳芳，怎么了？”见她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也不出去吃饭也不应话，毛楠妈妈赶紧揭开锅看了下冬瓜排骨汤，才回过头来看她，见沁芳正在掉泪，伸手拍着她的肩头，抬头看看门外，才低头安慰道：“好好儿的，跟她计较什么？好歹她是客人，我们让着她点儿也就过去了。不喜欢她我们不去她家或者少去几次，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哭什么，看，都成大花脸了。还不快去洗脸？是不是没娘了就没人心疼了？阿姨看着还心疼呢。”

又劝又哄，还带打趣儿，还真是个又能为的厉害阿姨。伤心如果被人看见原本就有点儿不好继续，被这么一说，沁芳更不要意思了，敢准备撩起围裙擦泪，二姨已经拿着毛巾过来了。沁芳抬头一看，还是毛楠的那条，算了吧，他不知道，也就那样了。忙把脸擦干净，还有刚才的粉，二姨绞着毛巾给她又洗了一边儿，才算干净了。

任由二姨洗过脸，沁芳才吸了口气，淡笑道：“我知道还有人心疼我，谢谢阿姨。只是看到那样子就想起好多，从小就那样，虽然起因不同，不过样子都差不多，没事儿的。我叔叔说了，我上大学的学费都够了，我也不求谁，只等着这几年好好的把书读完，就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了。不喜欢就当没看见。”

“这就对了，你叔叔对你那么好，我在家都听说了，你就不应该伤心难过，否则你叔叔知道了不要难过的？以为没照顾好你，对不对？”毛楠妈妈真不知道是什么做得，这么贴心，看着沁芳止了哭，心里也明白，忽而笑道，“坏了，肉馅儿都已经放酱油了，一会儿可别太咸了，丽芬，做汤的时候可得记着少放点儿酱油。”

沁芳愣了一下，才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着用她黏着芋头的手要上去打毛楠妈妈，嘴里撒娇道：“嚯，阿姨刚才还说心疼我的，这会儿就开始笑话我打酱油。我不依的。”

二姨拉着沁芳笑道：“一会儿把饺子抢光不让阿姨吃就是了，来，我们一块儿捏。”沁芳顺着二姨退回到案边，二姨拿起一个光润的就喂给沁芳吃，还一边儿笑道：“我们悄悄儿吧这些都吃完，跟那藕一样，一会儿让他们都别吃。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我同意。芳芳，一会儿要做好准备，多吃点儿啊。”毛楠妈妈跟着起哄。

“恩，”沁芳跟着笑起来，哭哭笑笑，习惯了就好了，“难怪人家说厨师大多都特别胖，要胖就都是特别胖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特别的瘦，反正没有差不多的。大概跟这偷吃有关系。不过村子里谁家摆酒席我们特爱去厨房，什么好吃的都能先吃，我记得以前吃结婚酒的时候芋头饺子总是和荸荠在一块儿，都可好吃。阿姨，我从小都讨人喜欢，我大娘还有婶子都可喜欢我，所以我到厨房就能吃上，别人可不一定哦。”说起自己讨人喜欢，翘着鼻子嘟着嘴儿，得意的不得了。

“我看是个调皮鬼，大娘不想被你缠着吧，还是看着你可怜？”毛楠妈妈很喜欢她的模样儿，笑着摇头逗她。

“不会啊，村子里的人才不会那样。大家都差不多，我爸在的时候我家跟别人家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我从小学习好，从小就被叫做‘大学生’呢，很得宠的。”才不会可怜呢。

“好了，我来揉，快出去坐一会儿再来，坐席也得出去露个面呢。乖……”别的都差不多了，二姨才推着沁芳出去。毛楠妈妈过来解下她围裙，笑道：“都差不多了，一会儿熟了我悄悄来叫你，好不好？不用担心，给你留着呢。”

见厨房果真收拾的差不多了，沁芳才不好再呆下去，到底是客人，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份体面，免得被人家小瞧了。拿香皂洗了手，又洗了一回脸，对着镜子理了下头发，一定要体体面面的去应付那几个姑姑，哼。

从容的跨进厅堂，上席坐着两位老人，应该是毛楠的爷爷奶奶。右边是利红爸爸，左边那个一脸福相和居高临下的气势，应该就是男主人。看样子还算和蔼，只是，沁芳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毛楠以前的骄傲应该像他姑姑，那他爸也应该差不多。今天的表现应该像他妈，所以他二姨也很好。有了初步的判断，接下来的应付，二哥哥说过，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盘沁芳，你总算出来了，这么辛苦的。”利红爸爸忙着招呼。别的人也都回头看见了。

挺直腰板，一脸从容的淡笑，从门口进去，衬着余晖，仿佛是天上下来赴宴的仙女儿。一身无可挑剔的打扮，此时看着才楚楚动人，不仅毛爸爸震惊，大姑小姑也大吃一惊。刚才厨房暗，没太看清楚：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从头到脚，从举止到装饰点缀，无不透露出精致的贵气。身上的裙子看着就不是寻常的衣料，她们这种稍微见过点儿市面的自然比利红这些小姑娘还有利红妈妈这种一直在小城里忙碌的人更明白。

“不好意思，我看阿姨在忙，就进去添了个乱。”沁芳客气的应道，从容大方。

“爸，这是我奥赛班的同学，跟利红和玉香一个班的，今天刚好遇见，就请来玩会儿。”毛楠赶紧解释，听口气还有点儿担心，和恭敬。

“哦，你妈说了，快来坐吧。刚才听他们说你在厨房，又不让去叫，第一次来，那么客气干什么。没等你了，喝点儿什么？香槟，还是饮料？”男主人还算客气，虽然有点儿居高临下，但对于一个小客人来说，已经很客气了。

“不用了，谢谢叔叔，我，”沁芳在想着怎么应付，“喝茶就行了，谢谢。”大方从容。

“毛楠，你招呼好同学，爱吃什么别客气。”男主人也不多客气，大概自认为已经够客气了吧，“你阿姨不是来了吗，怎么没见？快去叫去。让你妈也来，这一桌的菜，明天又吃剩菜。现在不比以前了，做那么多干什么，冰箱里好像还有。大家不过是聚聚而已，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