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除了长的还不错,她究竟是哪点好?”此刻在大殿上扬言要去相国府探望的皇上正俯在案几上左手紧紧握住一只酒杯,目不转睛的看着紫檀木案几上的一幅男子肖像,那张和他酷似的画是他不舍得丢掉的痛,不舍得的是作画的人,痛的是画中人不是他。手中的杯子被他一个用力捏碎,晶莹剔透的瓷片深浅不一的扎进他掌中,血滴在纸上,洇开。
“候三,伺候朕更衣!”他突然像下决心似的放开了手中的碎片,那张画被他拂在地上,他恢复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
“可是皇上,您的手……”那位侯公公有些担心的看者皇上的手。
“朕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他有些不在意的说转身看看地上的画,又转了过去,走了两步,回身又走了回去,再转身这样来来去去,没有人知道皇帝究竟想做什么,只是他脸上的表情那么的挣扎。半响终于拾起了地上的画小心翼翼的把画放在了书架上,想了想始终不妥。
“侯三,把着画那去裱了,明儿给朕送回来。”他想了想把画递给了侯三。侯三拿着那张被折腾的有些破旧的画始终不明白,这明明是皇上的肖像,为什么贤妃娘娘却因此送了命。
“起驾,朕要去何相国的府里探望探望……”他的眼中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只是在眼底总带着一丝期待,一种牵挂。
此时的相国府是忙碌的,灵堂设在了何夫人最爱的落雪堂,每年暮春十分这里片种的垂丝海棠犹如雪片般纷纷飞落,犹如春天的雪景。此时物似人非,何清远特意开了一扇简易的门方便别人来悼念。我已经换上了孝服跪在棺材前,已经不记得多久前为别人这样戴过孝,然而这次却让我最是难受,从一开始我的泪就没断过。
“皇上驾到,接驾呐!”一个声音从前厅传了过来。远哥哥保持着沉着,羽哥哥则眼中泛起敌意。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死的那么突然,但是我明白,着我就有了三年的大孝,期间我是不能出嫁的。我一直不敢去想母亲是为我而死,可是这个念头始终不能断绝,虽然父兄的眼里只有哀伤没有责备,而我却没有办法不在意。
“大胆刁民,皇上到此竟敢不前来接驾?还有何相国呢?”远哥哥沉默的带着路,我则一动不动的跪在灵前。一边的太监看到面无表情的我大声的呵斥到。
“家母去世时民女不能守在身边,家母生病时民女亦没有在面前为家母端汤送药,现在民女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母亲面前长跪以谢母亲的养育之恩,民女已经没有想其他的力气了。”我眼神直直的看向皇上,我确定我眼中没有恨,只有空洞。他的眼里有无措,他的步子迈了一步,却又收了回去。他身边的一个公公拈起一柱香,正欲点燃。
“让朕自己来。”他突然发话了。然后娴熟的拈起香,拜了拜。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朕等你三年。”他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沉着而有力的说。明黄色的衣袖一拂,宣告着他的权力是无与伦比的。我的嘴角挂上一个脆弱又无奈的笑,母亲,您这样的结局,您一定不愿意看到吧。泪苦涩的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失去了转世前的勇敢。
没有多久,他的圣旨下来了,上面说父亲多年辅政有功,他愿意给父亲清闲,不知道他是不是如愿收回了父亲权倾朝野的实权,改封太子太师;三个月后加封太子太保;半年后再加封太子太傅。于是父亲成为了爵位最高的人,也是本朝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三公称号聚集一身的人。可惜当朝皇上至今尚无子嗣,何来太子?徒有虚名吧。好在父亲早也看淡了,疏离了他曾经热心一时的政事,整日摆弄下娘亲生前最爱的花,再就是和我下下棋。剩下的注意力就放再了何家的生意上。大哥也因为这次的事辞去了工部侍郎一职,可皇上始终不肯放过我们家,直接把大哥从工部侍郎升为了礼部尚书。就连二哥都被他封为御林军总教头。可惜二哥根本就不卖他面子,从诏书下来的那时起就没去过。我知道二哥是恨他的。
两年后。
“漪儿,你都改了吧,不要镇日喝酒了。自从娘亲走后你喝的更凶了。”羽哥哥看着我又醉生梦死他怜惜的说。
“羽哥哥不要管我,我要当真哪天醉死了,倒是好事一件,就不会再牵连爹爹还有哥哥们,如果不是我母亲也不会那么不明不白的就走了。什么心力憔悴,我才不信。母亲定是为我而死的。”我抱着羽哥哥送的那个玉酒壶始终不肯松开。
“娘亲生前最疼你,可是而今你却这样糟蹋自己,母亲在天之灵会好受么?漪儿你这么能那么不懂事?”羽哥哥突然对我凶了起来。那么多年羽哥哥从来没有这样责备过我,第一次看见她那么冰冷的眼神我突然觉得他陌生了。
“你还是羽哥哥么?”我撑起有些乏力的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漪儿对不起,哥哥不应该向你发火,你以后不要这样喝了好么?答应哥哥,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看着我有些惊异的眼神,他顿时软了下来,眼神中有伤痛,声音里有祈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可是我还是情不自禁的答应了。他的掌上有微微粗糙的茧粒,温暖的手轻轻的抚摸过我的脸,轻轻的把我揽入怀里。我能听见他的心跳是那么沉重。他突然把我推离了怀抱。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死命的拽住他的衣袖。
“羽哥哥,你要去哪里!”我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伤痛的笑意。
“乖,哥哥会回来,回来看我们的宝贝,等着哥哥,哥哥给你带最好的桃花晨露。陪你酿最好的醉桃花。”他努力的笑着,却那么的艰难。
“我等你,等你回来为漪儿梳头,一定要回来哦。”我大声的吼了出来,看着他微微一颤,有些决绝的背影,风吹过,卷起他烟灰色的长衫,看起来那么凄凉。许久觉得脸上冰凉,手过之处满时泪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