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 病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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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努力了几次,张了张嘴,情话没说出口,出口的竟是一个喷嚏。

“大公子?”叶幸一惊,她想起回来的一路上,大公子拉开马车的帘子吹了一路的冷风的情景。

“您的手心好烫啊!还出了好多手汗!!”叶幸急忙上前,顾不得之前司韶对自己的那些挖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您受寒了!得传大夫!我扶您去床上!!”叶幸将司韶推着推进了床榻,展被铺床,服侍他躺下。

叶幸脚不沾地地忙了起来,司韶一躺下,她便急急的出门寻找良清要他出府找大夫。

司韶看着叶幸离去的背影,生起了闷气。

他生的是自己的气。

自己的身体一直很好,头疼脑热、着凉受寒这些病从来离自己很遥远。

眼下,自己竟病倒了?

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司韶的头,似乎也开始疼了起来,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小锥子在狠命的往里凿,一直凿到头颅深处。

这又发热又头疼的,怎么会?火气一阵阵上涌,他想抬头,却发现,一抬头,头疼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加了一种疼法:一抽一抽的疼。

这究竟是什么怪病,经会让一直以来不轻易生病的自己就这么无力的倒下?

心里有一个小声音做出了解答:你忘记了——有一种病,叫做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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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幸,你和娘说实话,韶儿他,真的是如那大夫所说吗??”

“——是。”

城主夫人像是被抽去主心骨一般一下子瘫坐在椅上,眼神涣散,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叶幸忙上前搀扶,“夫人,咱们这才看只看了几个大夫,兴许,是咱们这的大夫糊涂,看着前几个大夫如此说,他也添上几句文绉绉的话再说一遍。再者,这些大夫是都咱们这里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能,没什么见识。咱们还可以出城请别的大夫,看看别的地方的大夫怎么说,许是别的地儿,就有好大夫了呢。我听说,大公子还有个出身医药世家的朋友,一直在各国云游,不日,便会到这里来。到时,咱们可以把他请来。”

城主夫人涣散的眼神渐渐找回了焦点,“你说的,可是庞家的那个庞雷?”

“听大公子说,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叶幸低眉顺眼的答道。

“那就是了,”夫人急切的说,“这人已经几年没什么消息了,瞧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庞家世代医家,这安国,还有海西的太医院正堂的御医,有一半出自他家。庞雷又是他这一辈极有天分之人,必是错不了的。韶儿,可与他通过信儿了?”

“恩,通过信了,是我代笔。信上说,这庞雷少爷这几年,居住不定,一直在各国云游,见识各地山川。这次听说了大公子的事情,便急着要来。”

“你做的好,”夫人安抚似的拍了拍叶幸的手,“委屈你了,嫁过来这才几个月,就成了这样——”

叶幸急忙跪下,“都是叶幸照顾大公子不周,大公子变成现在这样,我也要责任——”

“你这傻孩子,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这与你没关系”夫人伸手把叶幸搀了起来,“也是我这做娘的粗心,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想到,一般的世家的公子这个年纪,都跟那馋嘴的猫儿似的,他,哎,我一直以为是心性使然。知道竟是这般光景——”

夫人不说还好,越如此说,叶幸越觉得大公子这病来得蹊跷了。

看大公子当时在叶宅的时候对自己的那样子,也不像有这种病的样子啊。。

想不通。

叶幸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了大司韶所居的院子。

一进门,便发现司韶正站在床边,望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叶幸大惊,忙上前拉起司韶,扶着他往屋里走。

“大夫说了,您得养身体,站在窗边吹冷风,着了凉怎么好?良清,良清——”叶幸一边数落司韶,一边唤良清,“我去朱槿阁之前,吩咐厨房给大公子熬的药可熬好了?”

良清忙答道:“早熬好了,就等着时辰一到,就喂公子喝了。”

“恩,那劳烦你去吩咐厨房的人端进来吧。”叶幸,一面说着一面把司韶扶到里屋的软榻上,为他脱掉外衣,展开被子为他盖上,动作一气呵成。

“您就算是想去外面透气,也该是出去练练剑啊,打打拳什么的,强健强健身体。”叶幸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也没停下劝告司韶,“您现在,可不能学外面那些少年什么迎风作对赋诗了。也不知道是谁带的这种头,闲的慌就去风口上站着,任那风把自己吹的衣带飘飘的就以为自己是神仙了?”

“少夫人,您可别这么说,咱们苍顺城,好多小姑娘还就吃这一套,之前,二公子就是往城楼那一站,正巧一阵大风,吹的二公子那衣袖,衣带都跟着飘起来,连着人也多了几分仙气呢。啧啧,那气度,真真是像那说书的口中的谪仙人。当时,好多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城楼下面看傻眼了呢。”良清说话间,把药端给叶幸。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前一阵子,阿倩的那未婚夫为何总是把他俩的见面地点约在那冷冻要命的城楼上了。”叶幸接过药碗,轻轻的用勺子舀起,吹了吹。“大公子您可别学他们,就算要学,也等身子骨好了再说——哎?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眼前的司韶一脸浅笑的看着自己,那笑容似是有些深意。而良清,则是一脸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的表情。好像自己刚刚说了多无礼的话似的。

“没什么,良清,无什么事,你就下去吧。阿幸回来了,自有她照顾我。”

良清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哎?”叶幸有些摸不着头脑,算了,照顾大公子要紧。

司韶自从叶府回来那一晚便伤了风,咽燥头疼、精神离散。卧床了几日,请医问药、悉心调理。

伤风是很快治好好了,却被大夫发现了一惊天大事。

苍顺城的大公子,身有隐疾。

老大夫吓得不轻。忙禀告了城主及夫人。

城主夫妻两人也是大惊,忙夜访儿子的寝居。

城主,夫人,在大公子的房间里密谈了许久才出来。

叶幸现在都记得那个夜晚,城主与夫人脸上凝重的表情。

城主大人大约是觉得自己压给儿子的担子太重,才令大公子身心俱疲,得此顽症。便把城中大大小小的政务都接管回去。让大公子安心调养身体。

而夫人,也在那一晚得知了叶幸还是女儿身的事实。

城主夫妇封锁了大公子司韶身患隐疾的消息,只有贴身侍奉之人之情。就连司歆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得了什么病。

城主接回政务对城内子民的解释只有一句话:大公子常年操劳,要修养一段日子。

而司韶,从此也甚少下床。凡事都要靠叶幸与良清两人料理。

缠绵病榻四字,用来形容他现在的情状,再合适不过。

其实,司韶所患之症,并非影响了他的日常行动,他完全可以像平时一样练武西子、饮酒游玩。

可是——自从他知道自己得此羞于启齿的顽症之后,便似变了个人,怎么也不肯再出门了。

从此,苍顺城大公子司韶,再没踏出他的小院一步。

就连下床走动,去院子里打拳练剑这等事,他做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他现在最经常做的,就是凭栏倚窗、两眼望向外面。

就是叶幸刚刚进门时见到的那个行状。

司韶是如此,叶幸的人妻生活,也就被照顾丈夫起居、侍奉喝药等等琐事事情占满。

如此,已有五个月。

在这五个月间,叶幸衣不解带的近身侍奉司韶,凡事亲力亲为。时时刻刻,形影不离。不知不觉,两人距离渐渐拉近。

刚刚得知大公子得了难治之症时,叶幸也是一阵难过。

她虽然对大公子心有芥蒂,但是,她从来都不希望他遭遇这种不幸。

如今大公子一生病,之前对他的种种提防与畏惧,都被搁在了一旁。

最重要的是,希望他能在自己的照顾之下,好起来。

这样的转变,就好像,之前的种种事情——城主对父亲的猜忌,自己出嫁的不安,叶氏一族的不被信任——

这些曾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事情,好像发生在不是五个月之前,倒像是五年之前。

那些对未来的不安,被背叛的难过,好像透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已经感受不真切。

这五个月,叶幸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照顾司韶。

在这五个月,叶幸也只关心一件事情,就是司韶的身体。

什么鲛珠,及笄礼,信封上画着漂亮的山鸡毛的书信,这些,早就被那些带着药香的汤汤水水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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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幸端着刚刚良清递过来的药碗,吹凉后,浅尝了一口。

自从大公子生病以来,叶幸不知已经尝过多少药,可是,没有一种药比这个还难喝。既腥又涩,怪到极点。

叶幸知道眼下的自己一定五官扭曲,表情痛苦。同时,她很确定自己听到了一声不厚道的轻笑。

“大公子,今天,这又是哪个大夫开的偏方啊?这味道——”

“听说是前日的那个大夫在本古书上查的,他说,我这症状,他从未见过,想必,也不能用寻常办法医治,”司韶慢悠悠的说,“我看了他的方子,好像里面是有青蛙卵,双角兽的角,还有鳗鱼骨头,羊肾——”

叶幸忍着巨大的痛苦把药咽了下去,“这些东西,做成药膳都不一定好吃,当成药煮,难怪难喝成这样——”她想起了刚刚听到的那一声轻笑,借着笑着说,“良药苦口嘛,许是有奇效呢。大公子,方才,我已经吹过了,不烫嘴了。您趁热喝了吧。”

叶幸边说边把碗伸到司韶的嘴边,示意要喂他。

司韶却纹丝不动,只是直直的望着叶幸。并没有表现出要喝的样子。

“大公子,莫不是怕这药的苦?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呢?”叶幸现在还记得他刚刚幸灾乐祸的事情,一心想让他也尝尝自己这滋味。

“我,不是因为这个。是,我的这身体——”

这身体,你真的想让它好起来吗?你不是,很抗拒吗?你应该知道,身体好起来后,我第一件就要做的事情,就是什么吧。

这些话,司韶没有问出口,他也不敢问。

司韶知道,他这是为叶幸得的心病,可是没想到,这次的心病如此来势汹汹。在叶宅时候叶幸对自己的抗拒,能对自己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司韶不禁苦笑。到底是该怪她,还是怪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

“大公子——”叶幸听出了司韶语气中的无奈与伤感,方才作弄他的心思早就全都丢到九霄云外了。“——我,想大公子好起来,想让大公子和以前一样,意气风发,想舞剑便舞剑,想登山便登山。前一阵子牧园的人还来说呢,大公子当时做主要养的那些小羊,现在都能生小羊了——”叶幸说着住了口。

“生”,这个字,现在,不适合再在大公子面前提起。

“你知道的,我这病,不影响我舞剑登山。还有,去农庄.”司韶一边说,一边伸手握住了叶幸端着药碗的那只手的手腕,握得很紧。

叶幸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可是,我听大夫,这对一个,一个男子来说,还是有影响的——”

影响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还有自信心。

叶幸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对一个病人说什么。

说他一定会好吗?这种话,在前三个月,她就说了无数遍,可是,到了眼下这光景,她也知道自己这话有多无力。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那碗药上漂着的白色的热气也渐渐消失。

司韶握住叶幸手腕的力度却没有丝毫松减。他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要努力抓住什么。好像,力气用的越多,能带给他的安心感就越大。

司韶像是下定决心般,就着叶幸的手,将那碗难喝的药端进自己,然后,一饮而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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