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娇多年来心中暗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鲜为人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把它埋藏在自己的心底，生怕一不留神说漏嘴，惹出什么麻烦。

自从丈夫当了领导以后，在家里吃饭的机会很少，经常是她把饭做好了，等他不回来，自己要吃几顿剩饭。后来两口子约法三章，上班时间，中午家里不做饭。杨国娇到县委食堂去吃面条。高大华如果没有应酬就到政府机关灶上去用餐。如果有接待，时间紧，就在办公室休息一会，不一定回家。这样以来两口子自便，谁也不用等谁，就赢得一点午休的时间。中午高大华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因此，杨国娇也不怎么在意。她吃完中饭，回到家里就睡觉，下午照常上班。晚上回来熬了稀饭，到6点半了，还不见丈夫回来吃饭，一般晚上如果有应酬，他会打电话说一声的。今天没有打电话说明要回来吃饭的。杨国娇心里嘀咕着，用家里的座机给丈夫的手机拨电话，奇怪，怎么关机了?他平时4小时都是开机的，这也是县上对领导干部的要求，如有特殊事件发生，第一时间能够联系上。可是，他今天为什么关机呢?杨国娇想了想，她估计可能是手机没有电了，自动关机了。她把电话打到他办公室的座机上，也没有人接，打到人事局办公室的电话也没有打通。他安慰自己，再等一等，可能有事情给耽搁了，等到8点半，他还没有回来，她有些不安了，他干什么去了呢?也许在加班?在开会?她心中忐忑不安，心乱如麻，猜想着许多种可能，她不敢想那些可怕的最坏的结果，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过一会儿，也许他就像往常那样噗踏噗踏地踩着楼梯上来了，她能听出来他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上来的是不是自己的丈夫。可是，她度日如年地等待听到那种熟悉的脚步声，却一直没有等到。家属楼里渐渐安静下来，偶尔听到谁家在看电视剧，剧中人在激烈地争吵，显得声音很大，窗外忽闪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可以大致看见城池和兰溪河的轮廓。已经10点了，还是不见他的人影，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心慌了，急忙抓起送受话器，给弟弟家拨电话。耳机里传来魏秀英的应答的声音。她慌乱中不知说什么好，呢喃着说:“这么晚了，你姐夫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魏秀英听出了姐姐急切的心情，安慰她说：“你不要着急，不会有事的。国志在洗澡。我等一会儿把电话打过去。＂

魏秀英放下耳机，疾步走到卫生间门口“咚咚咚”敲了两下，朝里面喊着：“别洗了，赶快出来，有急事！”

杨国志拉开玻璃门朝客厅走来，腰间裹着浴巾，双手在用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我还没有洗完，你喊叫什么？”“姐姐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姐夫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手机也打不通。”魏秀英望着丈夫红彤彤的脸庞，急切地说。杨国志把毛巾搭在沙发扶手上，端起茶几上的一杯凉开水喝着，坐在了电视机对面的长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你慌什么？姐姐总是大惊小怪，见风就是雨。人家高大华是当官的，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喝完酒在哪里唱歌，用得着为他担心吗？”

魏秀英说：“你不要总是把事情不当一回事，我听见姐姐的情绪不好，像要哭的样子。姐夫你不待见他，姐姐总不能不管吧。我看咱们现在过去看看她，和她商量怎么找。如果姐夫回来了，咱们就可以回家安心睡觉。＂他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进卧室换上衣服，两个人锁上门就奔南大街而来。

杨国娇家住在南苑祥和居小区，这是人事局系统用劳动服务公司的地皮盖的家属楼。是最后一批福利房，后来产权置换，他们办理了购买手续。这是一栋点式楼，共有１２层，杨国娇家住在２单元４楼４０２室。杨国志和妻子来到姐姐家时，姐夫还没有回来，杨国娇正坐在客厅发愁。见他们赶过来了，急忙找纸杯沏茶，魏秀英拦住了她，这时候谁还客套什么，也没有心思喝茶，谁口渴自己接水喝。

三个人在一块商量怎么办，想分头出去找，又感到深更半夜的，没有目标，到哪里去找。杨国志说他原来认识一个劳务中介，曾经在秦巴酒楼宴请过有关领导，他和姐夫很熟，问问他兴许能知道一点信息。杨国志打那个人的手机，里面有唱歌的声音，好像在歌舞厅，里面非常嘈杂。他说中午他们在一块吃饭，之后他要到老虎桥公园去散步，就再没有见到。

听到这个消息，杨国娇感到更加有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她的心头，难道他遇到不测?难道他被人绑架?谁那么仇恨他?她越发不安。杨国志和妻子想劝劝她，可是，这时候说什么话都苍白无力，没有一点用处，杨国志和魏秀英只能陪姐姐这样沉闷地坐着。屋里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客厅的石英钟曾曾地响着，在静谧的深夜格外清晰。这时候，突然，座机的铃声响起来了。杨国娇浑身颤栗着，她慌忙抓起话柄，急切地喊着高大华的名字。他以为是丈夫打来的电话，却听到里面传过来一个女人怪腔怪调的声音:“喂，是高局长的夫人吗？你一定坐卧不安吧，还是洗洗睡吧，你男人这会正在享受特殊待遇，你不用为他担心。”杨国娇正要询问她是谁？高大华人在哪里？对方却突然挂断了电话。屋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杨国娇心想，这个人是谁？她怎么知道我们家电话？是他和谁有过节吗？她经常给他吹枕头风，让他遇事得过且过，千万不要得罪人。现在的人和过去不一样了，你惹了他，他不说自己的不对，却要和你拼命，有时候还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就是不听，讲政策，讲原则，还不是生出事端来了。

夜已经很深了，屋里除了三个人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是那块石英表的声音最大。杨国娇的一个同学在电信局当话务员，正好她值夜班，杨国娇打电话过去让她帮忙查一下刚才那个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很快有了结果，说是从照相馆楼下的公用电话打来的。这个神秘的女人是一个幽灵，她半夜往杨国娇家里打电话是什么目的？莫非她知道高大华的下落？猜测是没有头绪的，何等凌乱，何等焦烁。

魏秀英和姐姐到卧室去休息。杨国志就坐在客厅抽烟。天很快就亮了。刘毛女打来电话，说魏秀英的姐姐魏秀芬家里出事了，让他们两个赶快回去。魏秀英安慰了姐姐两句就和杨国志一道回家去了。

杨国娇来到卫生间洗漱，她发现镜子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脸庞浮肿着，两个眼睛又红又肿，这还是我吗？转眼上班时间到了。她给主任打了电话，说家里有点事情，晚一会过去。主任非常客气，说今天没有什么急事，不着急，你慢慢办吧。

杨国娇背上蓝色的坤包，锁上门就下了楼。摸着这个心爱的包，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他。这是丈夫到烟台去出差给她买的，她非常喜欢，每天都背在身上。杨国娇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她径直来到人事局，走到局长的办公室门前，她见房门虚关着，便敲了两声，听见里面传出应答声，她推门走了进去。局长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留着大背头，脸蛋有些发红。他叫牛莫旺，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来的，先在乡镇当乡长、党委书记，换届的时候，被调回县级部门。他和高大华搭班子共事已经５年，与杨国娇也很熟悉。他右手端着茶杯，低头在看一份文件，正准备喝茶，杨国娇进来了。他急忙放下茶杯，嫂子嫂子的叫着给杨国娇让座。杨国娇进门以后一直盯着牛莫旺的表情和眼神，目光须臾没有离开过。牛莫旺从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取出纸杯和茶叶，给杨国娇沏茶，和她拉着家常。杨国娇心急如焚，心不在焉，她单刀直入地说:“你知道高大华到哪里去了，昨晚他一夜没有回家。”

“这个．．．．．．．”牛莫旺欲言又止，他一定知道高大华的行踪，却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以一个老练的政治家的手法应对着眼前这个女人。“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嫂子，你就放心吧”这时候推门进来一个瘦小的男青年，他轻声说:“人已经齐了，黄县长已经到了会议室，牛局长，你看．．．．．．”＂好吧，你先上去招呼，我马上就来。”牛莫旺说着把茶水放在杨国娇跟前的茶几上。杨国娇站起来说：“你忙吧，我走了，如果高大华今天还不回家，我就报警。”还没有等牛莫旺劝阻的话说出来，杨国娇好像生了气，带着一股风豁然出门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