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宝便令小卒取出两辆小月叉,叉上是打成弯弯的铁槽儿,又两片小鼓皮,皮中间朱画圆圆的红心儿,仅如钱大,用两层生牛皮缝就,坚实不过,也只有碗口大校将来安放在叉口上,落人槽内,周围几紧紧含着,又有铁钮扣祝是楚宝向来以此为较射之用的。将此两叉,皆立于百步之外,向由基道:“三箭皆中红心者为胜。”由基道:“若挨着红心边儿,不在正中,也要算输的。”楚宝道:“箭镞半在红心,半在皮上,也要算输,何况挨着?但我们既赌箭,就有输赢,总不许暗算。”
军师道:“暗算者,与贼盗何异?不必说得。”
于是二将下马,走向画的步限界上,齐身站立,问谁先射,军师传令道:“较射无须揖让,请齿尊者先。”楚宝随搭上箭,扣满弓,觑的较清,直曲心,军中大擂起鼓来,齐声喝采。楚由基却气闲神静,不慌不忙,轻轻的搭上箭,扯满弓,飕飕一声,也直透红心。两阵上将率喝采之声,可震山岳。擂鼓方毕,又射二箭三箭,皆是中的,独楚宝第三箭,离却红心约止半分,由基的三箭,恰如个品字,正正攒在红心中间。由基道:“是你输了,饶你老命,快快送我诧州来。”
刘虎儿等皆笑话他道:“你口出大言,如今待怎么?”
楚宝气得目睁口呆,嚷道:“由基百步穿杨,敢与我赌射杨枝么?”由基道:“好,好。就来。我知道你还不心服。”
令军士折取硬杨校二根,也钉在百步之外。楚宝道:“这次让你先射。”由基道:“荐先了。”弓弦才响,箭已贯在杨校中间。
楚宝呆了一呆,先前输了一箭,已自夺气,如今见由基中得甚巧,心肉跳了两跳,就有些拿不稳了。假意把箭来掉几掉,换了一枝,定着神儿,弓开箭发,恰在杨枝边擦过,把技上的皮擦去了寸许。王师阵上胡卢大笑,都骂他“老强鬼”。楚宝一时羞忿,即拔剑自刎而死。有诗赞曰:一时竟有两由基,胜负虽分并足奇。
直得抛弓轻自死,威名犹压射雕儿。
计、章二奴见主儿死了,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欺着楚由基手无军器,各举起大刀,如旋风般滚将来。由基正要送他两箭,早有刘虎儿一骑马,从刺斜里截上,二贼见来得凶猛,只得一齐迎敌。才交手时,虎儿使出神威,偃月刀从顶门劈下,章鲁如何能招架?刀光过处,藕披头削去半个身子。计高吓得骨软筋酥,转眼时,一股热血喷空,拦腰剁作两段。众将士遂争先要端他营寨,军师止住,命姚襄宣令道:“你主将虽经赌下诧州,我却要众人心服,然后进龋如有敢战者来战,有愿降者来降,若要四散回家,亦各从尔等之便。”燕军听了,欢声雷动,卸甲投降,唯有楚宝家了百人逸去。
军师安抚了降兵,召由基谕道:“我看楚宝射法,与尔正是敌手,只因老而倔强,犹用少时之硬弓,到第三箭上,略觉面赤手颤,所以差了分毫。若略换软些的弓,正自难赢。落后再射杨校,我看他忿恚已极,必至失准,然犹能射中枝傍,岂非老手,除却这人,那有与君较量得的。尔宜收葬其尸,表石于墓,设酒祭奠,以彰怜情之意。”由基道:“小将亦有此心。”
-一遵令,自去行事。
那时毫州知州,早已率领土民,焚香顶礼,出郭来迎。军师止带数骑人城,查点仓库,随后出屯郊外。真个耕不改辙,市不易肆。各州县皆望风而附,止宿州、泗州、怀远。灵壁,附近凤阳府者未降。军师谓姚襄、沈珂道:“中都陵寝所在,不可惊扰。尔两人为我持檄,各带三百铁骑,谕下凤阳,并所属未附诸处,以通淮南之路。”
二将去后,吕军师夜坐帐中,看黄石公素书,忽烛焰一爆,火煤直溅额角,暗叱道:“今夕当有刺客。”顾虎儿在侧,遂密传号令,令扎一草人,堰卧于帐,覆以锦被,四面暗伏挠钩套索刀斧手,退人后营静候。刚及三更,黑影中一人,不知从何而来,手执利刃,飞奔帐前,将锦被与草人,直刺个透。虎儿跃出,大喝:“好刺贼。”军中呐声喊,火把齐明,刀斧手拥上,剁作肉泥。挠钩手又于营外拿获一贼。军师升座讯问,叫做楚角,是楚宝的儿子,自幼习学飞檐走壁的本事。那行刺的叫小檮杌,是楚宝的养子。军师道:“楚角虽然可杀,但为伊父报怨,岂忍又杀其子。”即令纵之使去。诸将皆请曰:“寿州尚有燕兵拒守,且楚宝部下亦多未服,令军师释放楚角,似乎纵虎还山,焉保他竟不负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