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身染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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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和周放相视一笑。

来者正是渭州知府周若普大人。看见这周若普平安无事,不知为何都觉得心情愉快。虽和这周若普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起来吧。”慕容子骞淡淡道,此时也没什么心情计较周若普的什么罪过了。他只觉得胸中郁郁,也不知是思念叶青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冀州的情况令人担忧。

“谢王爷。”周若普笑嘻嘻地起身道,还没完全爬起来呢,他身后就又走来了一个人,身后跟着两个仆人。

那人身形瘦削,面颊凹陷,但只是消瘦和憔悴所致,并不是因为疾病。他留着山羊胡子,眼底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但即使如此,他眼中精光依然闪烁着,一脸严峻,似乎有些怒气冲冲地朝着慕容子骞走来。等他走到慕容子骞的跟前,也不行礼,倒反而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原来是王爷大驾光临,还得多谢王爷您挂念着我们这个小地方了。”

不用说,这便是冀州知府滕子芳了。他就像传言那样性格锋利,不惧权威,气势汹汹。

“大胆,见了王爷还不跪下!”周放怒目看向滕子芳喝道。

“这小小的地方,哪里还分什么王爷知府的,身份名分这些东西早就名存实亡了。”滕子芳轻蔑地说道,毫不客气地瞪了慕容子骞一眼,“剩下的只有人命。”

“你……!”晨风自然不喜欢一个官员对他的主子如此不敬,不快地上前要和滕子芳理论。晨风这张嘴,像滕子芳那样的直性子一定说不过他,但是慕容子骞却轻咳了一声,晨风只好站住,不快地看着滕子芳。

比起周若普,滕子芳这人看起来太正气了,正气得让人有些不爽。有时候,人太直,虽是一种好品性,但是并不会让人喜欢或者接受,而诚如周若普,他虽然没那么直,也没那么正气凛然的,但是他依然讨人喜欢,因为他懂得圆滑,懂得人情世故。

为人圆滑,不一定代表这个人就是一个大恶人了。只不过说明他会做官。有时候做官,不只是要为百姓做实事,有时候还要会应付上司,控制下属,这样才能真正地做一个“好”官,并不是靠你一口气往前冲,心里就想着为百姓做事,就是好官了。

所以,滕子芳可以说是个耿直的人,还不能说是一个好官。好官也不会让自己的百姓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渭州的幸免于难,薛箴的确是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不过他也是去过冀州的。渭州能避免重大的波及,也是因为周若普安排得到,及时采取了一个无名小卒的建议。

周若普此时站在滕子芳身边,与他产生了强烈的对比。一个憨态可掬,脸上堆满了笑意,好像一点也不被冀州这样恶劣的情况所影响。另一个板着一张脸,满脸写着不快和不满,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声名极高的王爷,倒看看他是否有什么能耐扭转局势。

“哎呀,我们站在这儿干什么呢。”周若普见气氛有点尴尬,连忙道,“走走,我们去议事厅里说去吧,王爷旅途劳顿,也应该休息休息。”说着便往后走去。

慕容子骞也不想和滕子芳这个刺头在这儿干耗着,便跟着周若普前往了他所说的议事厅。

不一会儿,侍从和守卫都被晨风和滕子芳的两个仆人安排住宿了,而晨风和周放自然依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慕容子骞,来到了议事厅中。慕容子骞坐于上座,二人侍立在他的身后。面前,左手侧坐的是滕子芳,右手边坐的便是周若普了。

“滕大人,你的宅子还挺不错的呢。”慕容子骞开口道。这滕府乍一看好像不大,但是里面曲曲折折,倒别有洞天,构造布置都属上等,并不像滕子芳这样的人会选购的宅子。

“王爷您还真是有闲心,管下官宅子的事。”滕子芳直言道,显然就是想呛慕容子骞。

“这宅子是我给老滕置办的,”周若普连忙说道,知道王爷并不是有意想要追究这个问题,“王爷,我看您脸色不太好,不如让下官先安排您去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做商讨?”

“休息?”滕子芳冷笑道,“他都在渭州休息了不知多少日子了,还要休息?王爷,我倒想问问您,若普他说您在渭州是为了和一个所谓的神医研究治愈瘟疫的药物,要缓上几天才会来冀州。现在您人来了,药呢,也应该拿出来了吧。”

“药没有了。”慕容子骞回答道,只觉得心中越发闭塞,呼吸有些困难,眉头紧皱。照理说,滕子芳这样的人,他也见了不少,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但今日见这滕子芳步步紧逼,却只是心烦,只想尽快了结此事。

“什么!?”周若普和滕子芳异口同声道。滕子芳的语气里尽是质疑,而周若普却更多的是震惊和担忧,周若普连忙又问道,“那薛大夫呢?”

“他走了。”慕容子骞只觉得气血上涌,渐渐觉得这恐怕不是心情所致那么简单了。

“那、那渭州岂不是不保?”周若普也有些慌了,连忙问道。

“只要你继续遵循薛大夫的办法和他留下来的方子,渭州便不会有事的。”晨风替慕容子骞回答道,他已经看出他的主子有些不对头了。

慕容子骞额角微微有冷汗渗出,勉强坐着,已说不出话来了。

“王爷,您还好吧?”周放担心地问道。

慕容子骞勉强摆了摆手,让他不必担心,但是他看起来真不像没事的样子。

晨风心中已暗叫不妙了。莫不是真的因为救助那个身染疫症的男孩,又进入了疫症营,让王爷染上了疫症吧!晨风不担心若是王爷出事自己所要担的罪责,而是担心自己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的安危,担心慕容王府的支柱若是倒塌,将带来多大的剧变。

他看着慕容子骞的脸色,心猛跳不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滕子芳在这冀州城之中,已经见过了无数瘟疫病起的状况,此时自然不可小觑。他站了起来,这时才稍稍用缓和一点的语气说道:“王爷看来身体状况欠佳,还是先回后面的若普给您安排的雅阁歇息吧。”若慕容子骞真是患上了瘟疫,那情况不容小觑,毕竟这里是个无病的据点,虽然他是王爷,也得先隔离起来再说。

周若普见滕子芳转了性了,又见慕容子骞神色不对,便心知不妙,退开了几步。晨风心想着滕子芳也不算是无用,先将王爷扶回去休息再说,说不定也只不过是太劳累或者太担心叶青而引发的急症罢了。

慕容子骞推开了晨风的搀扶站了起来,还未向前走上两步,便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地栽倒了地上。

天色正晴,万里无云。

三个多月以来的酷热终于渐渐褪了下去,迎面的风也不那么闷热了,而是带了一丝凉爽。

这意味着初秋的到来。

慕容子骞已走了三日,却什么消息也没传回来。也不知他冀州的事处理的怎样了,他是否还安好。

程安青坐在竹椅之上,闷闷不乐地看着驿站庭院一成不变的景色,感到孤单又无趣。

昨日她便已经可以起身,今日便可在庭院之中散步了。这一矢击碎了程安青的锁骨,要想复原也是不易。现在她的右手完全不能抬起,就算摆在那儿不动,胸口的伤也会时不时地痛起来。

要让碎成块儿的骨头愈合起来,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幸夏日已过,这两日都未曾下雨,不然程安青知道,她便有的苦头好吃了。

叶青的身子柔弱,伤口好起来也慢,程安青只觉等它好利索得真是不耐烦,若是换做自己的身体,睡一晚起来就又跟没事人儿似的了。

即使伤势严重,程安青也是在床上待不住的。若不是慕容子骞的守卫依照吩咐“照看”她,程安青老早就出了这驿站去找冷玉算账了。

可惜,这些守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最多只让她到院子中透透气,不允许她再去更远的地方了。

正值中午,程安青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守卫,知道该是他们换班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两个守卫走了过去,不过神色有些不对。

程安青忍不住注意起了他们。

守卫甲乙低声地和正在执勤的守卫丙丁说了些什么,守卫丙丁也变了颜色。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程安青,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程安青也不躲避他们的目光,清了清嗓门,然后站了起来,悠悠地朝他们走去。四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整齐地站成了一排。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汇报。”程安青来到了他们的跟前,单刀直入地问道,“是不是慕……冀州来消息了?”

“是……是周队长的飞鸽传书。”守卫甲犹豫道。

“他说了什么,快让我看看。”程安青连忙说道,心里很是欢喜。周放的消息,也不就是慕容子骞的音讯了吗。

“这……”守卫甲显然不太想给程安青看周放的消息。

“婆婆妈妈做什么,快拿出来!”程安青说一不二,将手摊在了守卫甲的面前,一边取笑道,“周放他自然是给我传消息,没事他飞鸽传书难不成就是让你们再盯紧我一点?”

“队长这消息的确是给您的……”守卫甲道,一边缓缓将攥在手心之中的小纸条交给了程安青,“不过鉴于您的身体状况……”

程安青狐疑地看了守卫甲一眼,展开了纸条。

不看还不要紧,一看程安青只觉得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幸好守卫甲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纸条上只潦草地写了一句话:王爷染疫,命在旦夕,望叶姑娘速来!

“叶姑娘,我扶您回房休息吧。”守卫甲见程安青脸色极其不妙,连忙说道。

“不用!你没看到么,周放要我赶快去冀州!”程安青一把推开了守卫甲,便向马房走去。她此时看来强硬无比,其实心中充满了茫然与无措,双腿无力,也不知是什么支持着她走到了马房之中。

驿站马房看马的仆人看着程安青过来,立刻行礼,却见对方看也不看他,便在寻找她来时骑的那匹枣红马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现在程安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赶到慕容子骞的身边去。

程安青想着,已然不顾四人的阻拦,艰难地跨上了自己的枣红马,伤口已经有些崩裂了,她也不顾身上的伤痛,一扬鞭子便向冀州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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