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天屏退左右,紧闭了门。将其他人都赶的远远的。阿宝哀怨地渐渐走远,自然是不会听见房间里接下来的对话了--
“会如何?”慕南天不是会后悔的人,既然决定了用寒香替林依蓝续命了,他如今考虑的,便是以后该如何。
至少,在语言实现之前,她还不能死,她必须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我也不清楚,端看她个人造化了。”沈孟玉道,似乎轻叹。
房里一度陷入沉默之中,茶几上有热茶正冒着热汽,茶香四溢。沈孟玉看了看那茶,又看看慕南天的沉默,却不禁意地暗暗笑了,转了话题道:“总放个侍卫在那丫头身边也不是长久之计。”
沈孟玉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她每次都受惊,第一回不受伤是侥幸,这一回便是教训,如果真的有人想对她不利,便不会至此终结,而保护她,单靠护卫是不够的。”
“护卫没办法时时刻刻都在。”慕南天一语点破。
“对,护卫没办法时时刻刻在,能够时时刻刻在的,只有她自己。”沈孟玉斩钉截铁地道:“最根本之法,是让她自己保护自己。”
让她自己保护自己,就算不能力敌,至少不会毫无还手之力,在对峙中成为累赘。
“而且,她如今寒毒入体,日后必定是多病之躯。练些功夫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沈孟玉又道,显得不大放心。
寒香之毒入体,终生不能除。
第五日。
东方泛白,天色尚早,慕南天却早早的醒了,懒洋洋地睁开眼,便瞧见坐在桌旁打盹的阿宝,懒懒地起了身,唤道:“阿宝,更衣。”
“啊……”打盹打的迷迷糊糊的阿宝忽然听见主子爷呼唤,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抬头一看,主子爷正好以暇整地看着他,眼中有懒散不成章法的锐利。
“啊,主子爷!”阿宝被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爷,你怎么醒了?这么早你怎么就……”
慕南天收起那抹懒散,转而眸光一寒,“阿宝,这些日子不见,你的话越发的多了。”
这一句话和那一个眼神,便让小阿宝把咋咋呼呼的形式给收了起来,立刻立马上马地原地立正……不对,原地跪下,俯首叩地,战战兢兢地--
“主子爷,阿宝……阿宝也是为您着想,昨晚您守着夫人守到了半夜才回来,今日又这么早起,对身子不好的……”
说到夫人,他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啊,之前对夫人态度又差,桓桠和玄武他们明明知道,又没人告诉他,害得他……好嘛,是爷不让说,是爷不让透露的,可是也太保守了吧。
堂堂的王妃,堂堂主子爷的正妻,居然被他阿宝当成个花娘……不知道夫人以后会不会追究啊?那他会不会死的很难看呀?呜呜……阿宝要哭了。他还有伟大的理想没完成呢,他不能死啊。
“伺候本爷更衣。”慕南天道。
阿宝一顿一怔,再抬首,从主子爷面上瞧见了那股浑然天成的不怒自威……
“爷!”阿宝哀嚎。
一夜沉睡,无梦却香甜。
林依蓝从沉睡中醒来,眼睛才睁开,便发现床前多了个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俊逸轮廓却天生有刚毅的和硬汉的气质……
这怎么看,这张脸都应该是慕南天没错呀。今日他却不是穿着一身锦袍,而是一身劲装,很帅气的劲装,就站在床前,这么看着她。
林依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连忙拥着被子坐起身,“慕南天,这一大早的你做什么?”
“换好衣服出来,我在门口等你。”慕南天道,扔下一身衣裳给她,扭头便走了。
等他走后,林依蓝把那衣服拎起来一看,也是一身劲装,很帅气的劲装……不对,这一大早的,慕南天自己换上劲装,又给她送来劲装,是有什么目的不可告人?
林依蓝不敢大意,起身乖乖地换上了劲装,钟怜送了热水和早膳进来,“爷说今日夫人有安排,还特意交待了要晚一点给夫人准备膳食。”
晚一点?林依蓝胡乱地抹了把脸,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踏出了房门!
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走出房门啊,这感觉,太好了,她似乎闻见了自由的气息。
原来,外头有个不小的院子,还布置的算雅致,偶尔闻见的花草香味,是从这里飘进房间去的。这就是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院子啊!
“还在看什么?”慕南天的嗓音硬邦邦地惊扰了她的听觉。
林依蓝扭头,便见慕南天站了平常玄武站着的地方,双手负在身后,凭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为什么无论如何,她和慕南天之间都是她在仰视,慕南天在俯视?不公平啊!
“这么早叫我出来做什么?”她口气不算很温和。
“教你防身的东西。”慕南天道,动手拉着她走入院子里。
师傅的话很有道理,她至少要能够在不那么危险的时候保护地了自己,让自己不受伤害,或将伤害减到最小。故而,他决定可以让她自己学着保护自己。
可是师傅也道,想教林依蓝,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若让其他人来教,这里没有女教头,也要他自己放心看着其他男人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故而,便是他亲自出马,亲自教她防身的技艺。
换了其他人,他无法忍受。
“好端端学什么防身?”林依蓝咕哝,却看见沈孟玉也在。
他没有换上劲装,还一副旁观者的模样,劝林依蓝道:“丫头,他会是个好师傅的,但也是个严师,你要注意了。”他有点想幸灾乐祸了。
师傅是在暗示她什么?林依蓝没看明白。严师……出高徒的严师么?
“注意力集中!”慕南天蓦然在她耳边低声警告道。
林依蓝一愣,慕南天就站在她的面前,按照她双肩,伸脚朝她右脚一踢,林依蓝站不稳险些跌倒,幸好是有他扶着的。她还是瞪他:“慕南天,你做什么?”谋杀呀。
“马步。”他道,抬脚准备踢她的左脚,她自己连忙移开,马马虎虎地站出马步来。
慕南天又一脚踢过来,“这不是马步,你给我专心点!”
“我还没吃饭。”林依蓝试图狡辩。
慕南天却道:“练不好马步你今日都不用想吃饭了。”
什么!林依蓝闻言瞪大了眼睛,慕南天你,你你……你这么卑劣的伎俩都用的出来!不给饭吃!这话,她也就心里腹诽两句,还没想说出口。
“不用看我,看我也没用,我说到做到。”慕南天不容置喙道,硬是逼着她站出了七分像马步的姿势,才松开按在她肩膀的手。
林依蓝松口气,正要直起腰来……“站着,不准动,保持一个时辰!”慕南天飞来一阵吼。
林依蓝差点没立刻倒地给他看。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四刻钟,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二百秒……oh,my god!直接杀了她更快有没有?
“保持一个时辰,若是中间有间断,便从头开始算。”慕南天声音平板道。
“承蒙提醒。”她还没想到分段的原理,就先给他带出来了。要不要这么狠啊。
林依蓝无语问苍天,她是想学武功,可未曾想过学武还有这高难度的基本功,电视剧里什么的看过,觉得已经艰苦无比了,如今自己尝试了,才知道真的是艰苦无比啊。这个怪异至极的姿势,跟肚子不通似的,很好玩儿么?有没有真正好玩儿的?
林依蓝望天,再望天,因为蹲着马步,又被慕南天规定不准动,怕重新再来,所以没办法动,连腰都直不起来。
慕南天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和沈孟玉一人一边,一个严阵以待,一个闲散安逸。
她艰难地深呼吸,不能动,千万不能动,保持,为了不白站--要晓得,罚站是很惨的。
看看日头,一定会熬过去的。林依蓝望天,慕南天是说马步不能动,没说脑袋不能动,她望天总是可以的吧?她望天,继续蹲马步。
阿宝端来了慕南天的早膳,香喷喷的,香气四溢。
光看着那东西就想吃了,再闻着味道,就更不用说了。林依蓝吞了吞口水,问道:“慕南天,我还要站到什么时候去啊?”她想吃早膳啊,好香的样子。
“站到你趴下了,再也爬不起来为止。”慕南天一收端着碗,一手手拿着筷子,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那她立即就趴下可不可以?会不会显得很没诚意啊?林依蓝看着被慕南天一口一口消灭的早膳,她的心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一下,心疼的快滴血了……香喷喷的,热腾腾的饭菜啊。
她承认她是吃货!她承认她是吃货行不行?别这样欺负她呀?
林依蓝拿眼神凌迟慕南天,他已经吃完了,阿宝将残羹撤下,他正拿着锦帕,优雅地擦拭嘴角,眼角慵懒地瞥了一眼,才转过来看着她,道,“累了么?”
“不累!”累都不承认。林依蓝嘴硬着。但其实,腿酸……她居然真的还没有点酸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姿势很别扭。她猜测,是不是那被丢弃的防身术又回来了?
“早提醒你了,爷会是个严师。”沈孟玉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本以为需要自己动手,结果有人代劳修理这个太聪明不好带的小丫头,他省心又省力,何乐而不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