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凭吩咐什么的,就假了,说到底,林依蓝就是一个没有多少地位,又背负罪妃身份的所谓正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这样说没错吧?可是那又如何呢?是生是死还不是慕南天一句话的事情么?
如今的林依蓝还活着,是因为慕南天桓桠她必须活着的理由,一旦那理由消失了呢?她又该如何?说不定随时就被一刀咔嚓了。
“你是有什么事情非要叫我,面谈不可?”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下来,林依蓝便开门见山问道。
静夫人旋即翻开翻开账册的某一页来,指着右下角的页脚道:“敢问王妃,这个是什么?”
青竹也是识字的,却不免好奇往上头瞧了一眼,看不懂那是什么鬼画符,歪歪扭扭的。又不敢细看,怕多看两眼就要被林依蓝扔出去了。
林依蓝有点恍惚地看着静夫人所指的数字,脱口而出,“数字。”
“数字。”静夫人老神在在道,“妾身斗胆,上回王妃亲临静言楼时,妾身便想问个究竟了。”
“嗯。”林依蓝很平静地点头,遣退了两个丫鬟,看见静夫人不平静了,她反而平静了。
“妾身是几年前遇到一个高人,才他那里学到的这数字,据说,这是远方十分遥远处一个国家的文字,相当于我们的计数,不知道王妃如何看的?”静夫人不带保留地道,看来,她想问这个问题真的不是一天了。
林依蓝却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小国家的文字,但是在某一个时期世界通用,因为方便。我们如今存在的空间,恐怕是比较少见的。”
“王妃是如何识得的?”静夫人心急问道,“是否……王妃也认得我偶遇的那个高人?”
原来,她是想问这个。高人么?既然是高人,她又何必一副很是心急,恨不得立即见到那人的模样?
林依蓝沉了沉,问道:“那高人,是男子?”
静夫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点点头,承认道:“是,是……男子。”
“那他是……”
“王妃!”
林依蓝正要问出口,静夫人连忙喊住她,“王妃,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她犹豫再三,便是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不能说的秘密,噗!林依蓝忍俊不禁,原来,神秘的不是阿拉伯数字,而是教她数字的人。
“王妃笑什么?”相对于林依蓝的忍俊不禁,静夫人便紧张了许多也谨慎许多了,她看不明白林依蓝笑从何来。
“没,没什么……”林依蓝被她这么一说,赶紧止住笑,道:“只是听静夫人你说起不能说的秘密,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不过,那些是无足轻重的。”
静夫人咬了咬下唇,饶是温婉大方如她,也会有绞尽脑汁,无比伤神的时候,“那,王妃,你可不可以告诉妾身,你是否认识那位高人?”
“不瞒你说……”林依蓝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道,“我认识的会这数字的人极多,你口中的高人我谁我并不知道。”因为不想说假话,只得含糊其辞,轻描淡写。
“可他……怎么会有极多,咱们炎朝极少有这么多他们那一国的外邦人,他们那个国家距离太远,根本没什么人来的……难不成……”静夫人蓦地睁大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林依蓝,“王妃你……”
“本宫怎么了?”林依蓝煞是无辜道。
静夫人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不肯放,道:“王妃,莫非……你也是那个国家来的?”
“哪个国家?”
“中国……”静夫人脱口而出,却随即掩嘴,“不,不是……只是……”她一贯温婉得体,落落大方,这一番举动便是极为失常了,说她没有心事都没人信了。
“中国!”林依蓝也震撼了,中国喔,她说的是中国喔,难不成真的有人跟她一样也穿过来了?
静夫人掩嘴不敢再说,却是看见林依蓝比她还激动。不禁在心里更确定地认为——王妃与他,定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没错了。
中国呀,如果真的有人跟她一样穿到这个世界里来,那就太好了!那她就有同伴了!心中久久激动着,许久,林依蓝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来,硬是压抑了那股兴奋,变得淡然。
“静夫人,你可否具体说说,你口中那位高人具体有什么特征,什么爱好,外貌身形等等。”
“啊,什么……”林依蓝突如其来的淡然,反倒叫静夫人不知所措了。
好在,林依蓝还是淡然的很,笑笑道:“你要找人,总要告诉我那个人什么长相什么特征吧,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想找的是谁呢?”
“他么……”静夫人咬了咬唇,满是期待的看着她,欲言又止之中,慢慢道来,“他只教了我七日便走了,他很高,身形很完美,嗓音很低沉,态度也很好,他不肯多透露什么,只告诉我,他从那个遥远至极的国家来……”
静夫人极投入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回忆起那个只相处了七日的男人,甜蜜从心里蔓延到了脸上也不自知。
林依蓝却有股没忍住的冲动想要冷汗直流,静夫人根本不是在描述一个人的外貌,而是在详细说出那人在他心里的形象,很高,身形很完美,嗓音很低沉,态度也很好……一个美男子都具备的条件,她上哪儿找去啊,就算那人真是穿过来的,中国人还有十三亿呢,搞人口普查的都没这么多见识。
“……他一直说他要想办法回去,他也说他不属于这个国家,不知为何就来到了这里了,就算千山万水他也要返回。我留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离开,不带一点的留恋……”
汗,还是薄情郎负心汉?看静夫人这模样这痴情的语调,也不像啊。难不成是单相思——还是不对,单相思的话,如果那个人真是穿过来的,这么可能轻易就暴露自己的身份,教一个陌生人阿拉伯数字呢?
不对啊,不对,一切都那么不对劲啊……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应该小心谨慎,处处留心才是,她如今不正是这样么?又如何会……除非——
林依蓝疑惑在心,忽然,眼里一亮,喊了出来:“静夫人,是不是你们……”
“王妃!”静夫人连忙喊住她,慌忙里有一抹不易见的娇羞,“那个,不能说。”
那匆匆忙忙的一抹羞红,林依蓝是不会看错的。她只觉得轰隆隆一道雷电劈下来,她就外焦里嫩了呀。猜错了猜错了,真的是猜错了呀,不可能的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慕南天的姬妾啊,他的夫人啊!
不行了,这刺激真够大的,她兴奋的呀,瞬间心脏都跳快了好多下,好刺激啊有没有?不行,淡定,深呼吸,沉住气,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别兴奋的太早了。淡定……
心里一番纠结和一番镇压之后,林依蓝总算是把那股兴奋和冲动压了下来,复又恢复了平静淡然的面貌了,道:“静夫人,恕我冒昧,我还是想问,你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实话说吧,若他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国家的人,是不可能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的,你可明白?”
这……静夫人犹豫片刻,点点头,道:“妾身是明白的。”
林依蓝微笑颔首,端起面前快放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含笑看着静夫人,期待她的下文。
只见静夫人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手却掐住青花瓷杯,久久,咬了咬唇,道——
“妾身……我,本在家中经营着数家钱庄的生意,觊觎我家中产业的人多了,许多不轨之徒便有了行动,企图通过我得到许家的产业和钱财。我是一直有防备的,身边随时带着护卫,可惜终究百密一疏……”
有没有人说这可惜二字感慨的,不止是人性,还有世道呢?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林依蓝握着青花瓷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对面的静夫人仍平静地叙述着。
“……有一日从钱庄出来返家途中,有人袭击了马车,护卫与他们殊死搏斗,却不想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歹徒……那歹徒趁机将马车里的我绑走了,当时我孤身一人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上唯有一把一直带着防身的匕首……”
匕首啊,这真是个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名词和动词,有匕首防身,能如何又不能如何?后事,终究是值得期待的。
林依蓝看看静夫人的手,恨不得捏碎青花瓷杯一般,似乎后边还发生了什么令人十分憎恨的事情了。
“……那歹人,将我关在一间青楼之中,绑住了我的手脚不说,还……他还给我下药!那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死不肯从,他就将我绑在了床上,打算一逞兽欲,那混蛋……”
终于,温婉的静夫人骂声不断,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人碎尸万段方可消心头之恨,手狠狠攥着青花瓷杯,气恼至极将茶水抖出了茶杯也不自知。那场面,对她来说,天知道是多么的耻辱啊。
林依蓝心惊肉跳,她害怕,害怕这么一个女子给那样一个禽兽伤害了,她更害怕,被伤害的女子会做出更伤害自己的事情,电视剧里,新闻里不是都那么演的么?
林依蓝不自觉的,也握紧了茶杯,她的力道出奇的大,几乎是要把那茶杯捏碎了。
静夫人的面容却不知道是因为忆起了什么,从愤怒之极转为放松,然后是甜蜜——
“关键时刻,是他,是他救了我,他几乎是从天而降的,他是我的神。那个混蛋没有得逞,他被我的神打倒在地!然后……然后他带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他将我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直至药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