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来话就长了。”东方牧歌有意轻描淡写。
林依蓝却道:“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东方牧歌始终拗不过林依蓝,也觉得该据实相告,“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巡逻无意间经过这个地方,发现有人出没的痕迹,我就特别留意了一下。因为平常这个地方不会有什么人来的,你也该晓得,所以……没想到今晚等来的人,却是你。”
东方牧歌看着林依蓝,眼底满是笑意,“我本想喊你的,可是,刚刚动了一下,就被你发现了。”
林依蓝并不领情,闻言反而挑眉道:“那师兄的意思是,你是专程来这儿偷窥师弟洗澡的了?”
“这……”东方牧歌一阵哑口无言,“这是如何说起?怎么就变成‘偷窥师弟洗澡’了?传出去你师兄我真不用做人了。”
林依蓝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道:“师兄既然敢做便要敢当。你如今是被我抓了个现行才这么说。若是刚刚我不出声呢,你还打算躲到何时去?”
这话,却是别有深意的。
东方牧歌心里也一愣,两片嘴唇动了动,道:“确实,是我不对。也罢……”他叹一句,十分认命地,“师兄便任由你处置便是了。”
以这种方式化解尴尬,确实是不错的。
这样啊……林依蓝谨慎道,“师兄真的任由我怎么处置?”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到做到。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把我绑了丢到校场去示众也随你高兴。”东方牧歌言辞恳切,态度非常的诚恳。这是做好豁出去的准备了。
“师兄,你可确定,无论师弟我怎么处置你,你都不准有怨言或者反对意见?”
“嗯,确定了。”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那就……不能反悔了喔。
林依蓝嘴角扬起一抹笑,笑靥如花。却莫名其妙的让人周身泛起一阵恶寒。东方牧歌看着她笑,不知道为什么,叫有了一种“误上贼船”的错觉。
东方牧歌帐篷。
热水伺候着,宽大的浴桶,热汽蒸腾。果然看上去比什么都舒服。
林依蓝在浴桶边上绕了一圈,确定这浴桶干净无虞之后,便大方地冲东方牧歌挥挥手道:“师兄,你可以出去外面等着了。”
“好,我出去,给你守着门,谁也进不来。”东方牧歌无奈叹道,认命地退出帐篷之外。
林依蓝信任他,相信他会守好门口,便安安心心地洗个澡去了。有热水伺候,自然是好过大半夜泡冷水的好多了。
于是乎,她就在东方牧歌的帐篷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还享受了一把让将军给她看门的福利待遇,别人绝对没有了。
洗完澡之后,林依蓝把衣服什么的顺便一路解决,才轻轻爽爽地踏出了小帐篷,站在门后叉腰便喊了一嗓子:“师兄,你可以进来了!”
“你确定我可以进去了?”门外的东方牧歌颇为无奈道,却是没有一点不耐烦的味道。
“放心,师弟我穿戴整齐,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林依蓝一面答着,一面又忍不住要调侃一番。
东方牧歌单手掀开帐门进来,看见林依蓝的第一眼便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道:“师弟,你的嗓门儿可以适当压低一些,这么晚了,会影响到别人睡觉的。”
林依蓝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师兄住的地方没有人会随便来不是么?”说着,她又转了个话题道,“师兄,师弟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可有东西让师弟垫垫肚子呀?”
东方牧歌摇摇头,却是二话没说叫人去准备了饭菜。
不多时,热饭菜便送了上来,林依蓝吃得津津有味。
东方牧歌在旁边感慨道:“我哪里是你什么师兄,分明你才是我祖宗……”
“师兄念叨什么呢?”林依蓝拨空给了他一个眼神。
东方牧歌摇摇头,不再做声。
林依蓝在东方牧歌那儿舒舒服服的又吃又喝,享受玩之后,才心甘情愿地返回。她偷偷摸摸地回去,众人都已经呼呼大睡了。
林依蓝小心翼翼把洗好的衣服放好,打算明天再起来晾。无意中一瞥,却发现连百瑞的眼睛还亮亮的,于是细声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还回来呢,我怎么睡得着?”连百瑞的语气理所当然。
林依蓝心里一暖,笑笑,道:“快睡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的。”
她临躺下,又瞥见那边的梁一昕,眼睛也是亮亮的,正看着自己的。
第二天.
一贯的训练午休时,林依蓝特意跑到梁一昕身边,与他靠在同一棵树下,喝着水,若不禁意道:“梁一昕,你可有什么话说?”
梁一昕摇摇头。
“你沉默了一个月,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梁一昕还是摇头。
林依蓝于是忍不住笑开怀了,大笑道:“那你这一个月来跟在我旁边,跟前跟后的,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在我身边当一个哑巴么?”
梁一昕顿了一顿,慢条斯理道:“属下,并不愿意。”
“那这一个月里,你可有宛儿的消息?”林依蓝随即道。她怎么会轻易放过机会再让梁一昕蒙混过关呢?
“没有。”梁一昕据实道。
“那你想不想她?”林依蓝想问的,其实是他想不想回去。只不过,梁一昕说话一分露九分留,顾忌多多,她也只好跟着绕弯子吊胃口了。
梁一昕笑了笑,没再说话。
林依蓝只觉得好无聊好没意思。梁一昕越发的神秘了,她却什么都问不出来。看样子,想从梁一昕这里问出什么来是不可能的了,想找到宛儿的话,就只能另寻他法……
京都,宫城之中。
慕思远方才处理完一大堆国事,趁着午后有空,便转往“乐平宫”方向,来看新月了。
“乐平宫”大门外,慕思远站住了步伐,只因为此时青天白日,“乐平宫”却紧闭着宫门,里头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是为何。
小盛子等了一会儿,也叫了门,却迟迟等不到有人来应门,便转回请求道:“皇上,这个时候新月公主大约是在休息的,要不……”
天底下能让皇帝登门叫门还不开的,也就是这个已经疯了许久的新月公主的“乐平宫”了,在皇上眼中,她几乎比“永寿宫”里的老太后还要重要似的。
“你在外头等着,朕自己进去看看。”慕思远淡淡道,不给小盛子回声,便径自推门而入。
小盛子也别无他法,只好在门外守着了。
“乐平宫”里安安静静,冷冷清清,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风吹着秋千摆摇,风吹着一树黄叶,沙沙作响。
好在是,宽阔的院子里常有人打扫收拾,不至于杂草丛生,也算是干净了,这才显得还有点人气,像个有人住的地方。
唯一不变的是,院子里的那棵木槿,还有树下的秋千。
慕思远在院子里站了好久,才往屋里面走出。风吹得走廊的轻纱飘起,恍若仙境。
“大哥。”
他听见一声呼唤,循声看去,便瞧见新月就站在走廊的那一边,正看着自己,在微笑。
慕思远举步向她走去,“新月,怎么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白嬷嬷呢?”
新月道:“白嬷嬷有事出去了,我在屋子里休息,没听见。”她微笑轻浅,语言得体,怎么看,都不像从前那个有些痴傻的新月公主了。
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兄妹二人进了房里,新月亲自去烹了茶捧来,微笑着和慕思远坐在对面,“大哥,这个时候,你怎么有空来?”
“再忙我也要拨空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在‘乐平宫’,你放心我也不放心。”
新月笑笑,“那大哥怎么是一个人来的,高聚德呢?”
慕思远道:“高聚德另有事情,是小盛子跟着我来的,只不过我让他在门外候着了,没让他跟进来。”
“又不是说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大哥何必让他站在外头吹风呢。”新月还是笑笑,“要不然让他进来吧?”
慕思远也温温笑着,却道:“让小盛子进来,看看那位已经痴傻两年的新月公主端庄典雅地站在他的面前?那还不是最吓人的事情么?”
新月抿了一口茶,坐在精心雕刻的梨木椅子上,没再说话。这事情说出去……确实是有些吓人,不过后果便是,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一时之间,整间干净敞亮的书房静默无声。
许久,新月才慢慢地道:“二哥开战了,如今天下二分,十六州你有十他有六。以二哥在战场上的本事,不用三年,他就可以得了这天下了。你可有想过,到时候有怎么办?”
慕思远淡淡一笑,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不可能赢?”
新月先是沉默,低垂了眼眸,好一会儿,她低低道:“因为,从一开始便是注定好的。不是么?”
“这倒是。”慕思远也一点不闪躲,淡然道,“不过既然都注定好了,我也就好好的等这三年了。”
新月又是好长的沉默,然后,才道:“依蓝姐姐,她,眼下应该在襄州城外受训吧?”
慕思远闻言,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道:“是啊,感觉已经过了好久了。”
“军中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她何必去那个地方受苦呢?”新月替她觉得难过了,“她一介女流,却混入军中,大哥,你怎么不加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