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身体不适么?那可要将连大夫请到王府去给王妃瞧病?”
“不必了,一点小毛病,不要劳师动众的。总归是已经出来了,这不是顺道儿么?。”
青竹没再说,探出头去向车夫转达了王妃的意思,才又坐了回来,马车调转了方向,回城了。
林依蓝已经不再说话了,只是在寻求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稍微动了动身子,稍后干脆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还吩咐青竹一句:“若是我睡着了,到‘连圣堂’的时候叫我。”
“是,王妃。”
马车里头好安静,林依蓝静静的睡着了,青竹靠着车厢坐着,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怕自己也会像王妃一样睡着了,还是另有想法,她目光毫无焦点的,不知道是看的何处。
马车很快进了城,驶入繁华段,“连圣堂”的招牌不大,却也不小,刚好够让过路人看见的,马车驶到门前,便准准地停下了。
车一顿,林依蓝跟着一顿,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眼车顶,迷糊道:“到了?”念着却坐了起来,径自撩开帘子跳下车,连踏脚凳都省去了。
这一幕,看得车夫和车里头忙不迭跟出来的丫鬟目瞪口呆,错愕不已的。刚刚那跳出的豪爽劲儿,不像一个王妃、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吧?
“都不必跟来,在外头候着。”临进门时,林依蓝嘱咐道,说罢,人已隐在了门后了。
“连圣堂”里,这会儿看诊的还有好多个病人,都在排队待诊,连百瑞忙得不亦乐乎,连心然也在药柜忙得欢欢喜喜的。
林依蓝进门,便走到了药柜前,连心然满脸的笑容,一看到她,顿时都僵住了,不知道的,看见她那副表情还以为是见鬼了呢……不对,还以为她是看见仇家了。
“王……”
“连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呀?”林依蓝轻言浅笑,比起连心然那几乎要呆了的样子,好多了。
连心然愣愣然的点点头,“王……夫人,你怎么来了?你是身子不适还是?”
“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怎么,连姑娘不请我进去坐?”林依蓝指了大堂的一干病患,人多眼杂嘴也杂,万一一个不小心说错了句什么,这么多人,可是随随便便就能传出整个洛州府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哦,哦是,夫人里面请!”连心然连忙招呼林依蓝往里面走,一面朝正在看诊的连百瑞挥挥手示意。
林依蓝可不是个扔在人堆里会被淹没的女子,她虽然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是怎么看也都是个大美人嘛,她一进门便引起病患的注意,进而连百瑞也留心到了。
他们家心然丫头一直心心念念不忘记的,就是想去王府看她一眼,看看她好不好。没想到他们还没进王府,这王妃大人倒是先来了,自己送上门来了的……似乎,不能这么说,他们连圣堂又不是贼窝,说的这么邪乎做什么?
连心然带着林依蓝入内,正好与端着晒好的药准备封存的连圣天遇个正好,连圣天看见林依蓝,便随着她们之后折回,将药随意放在了药架上,继续晒着。
“王妃,你先坐一下,小的去给你沏杯茶来。”
“没事的,不必忙了。”林依蓝对她温柔笑道,眼角瞥见后脚跟进来的连圣天,便收敛了笑容,道,“连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连圣天冷淡的看过来,道:“王妃有话尽管吩咐,没什么请教不请教的。”
“当时沈孟玉沈先生是连先生你亲手接诊的吧?”既然他不客气,林依蓝也不客气了,反正这话她惦记很久了,总是要问的,尤其是出去那两个多月……
不是说好忘记的,怎么又提起了,果然是越想忘记就越忘不掉。
连圣天点点头,道:“是,那又如何?”
“那是谁说他醒来以后会失忆的!”林依蓝口气冲了,“庸医害人啊!”
连圣天脸色一变,道:“庸医?王妃说的是庸医?”
“王妃……”连心然为难的看看林依蓝,她口气用词都重了。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对师伯说话呢。
“诊断与结果不同,还差了那么大一截,不是庸医是什么?”林依蓝理直气壮道,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这话说出口会得罪连圣天一般。
连圣天沉了沉,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平静又冷淡的道:“沈先生非比寻常,他与普通人不一样。”
“那是哪里不一样了?抗毒、还是抗其他的,或者说……根本是个怪胎呢?”林依蓝大胆的假设着。
连圣天默不作声,连心然很是担心的看着他,却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他。
忽然,一个不属于在场三人的嗓音响起了……“王妃言下之意,是说我怪胎么?”
林依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师傅,你神出鬼没……哦,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话音落,她身边已经多了一个沈孟玉了。
“谁说沈先生不失忆的,他不是也会忘记自己要干的事情、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么?”连圣天终于还口道。
林依蓝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借口好瞎啊,谁都会有忘记自己要干嘛或者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把自己人生的所有细节都背下来吧?连圣天好敷衍!
“依蓝丫头,这事情可不关小天的事情了,他的医术,我都想要讨教两招了,还有你这奇奇怪怪的身子啊,若叫小天帮你把脉,说不定还能找出病根儿呢。”沈孟玉道,他这绝对是非常稀罕的,会夸一个人。
沈孟玉可不是什么谦逊之辈,他一贯自负,难得是碰见个他都佩服的人呢。
“师傅,当时我回来时便没瞧见你,你是提前走的?”林依蓝问的,自然是楼船上的事情,她离开时没有见到沈孟玉,可是船却开走,只有两个解释,要么他先下船了,要么他跟楼船一起走了,但是,他跟楼船一起走的几率好低。
“是,早在你出去之前,我便离开了,为师有些事情要回来处理。”沈孟玉轻描淡写道,也是有其他人在场,不便多说。
“那我还是好奇,为什么连先生诊断的是会失忆,可是师傅你看上去挺正常的,该记得的东西都记得牢牢的,哪里有个失忆人的样子?”林依蓝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沈孟玉无力地看了眼连圣天,连圣天才开口道:“沈先生的确失忆过,如今脑中也还有某一部分飞记忆是没想起来的,能记起自己是谁并不稀罕,稀罕的是,遗忘了一部分对自己很重要的事情。”
“没变成傻子,变成选择性失忆了?”林依蓝脱口而出。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说的太溜太顺了。
“什么叫,选择性……失忆?”沈孟玉说着也觉得拗口。
林依蓝笑笑,笑了再笑,道:“就是有选择性的把一些自己不愿意记起的东西给遗忘掉,封存在大脑深处的某一个角落里,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也可能在某个触发点上,碰到了,就恢复了。”
她尽可能详细地解释着,这已经算是她知道的关于这方面的东西的全部了吧。再多的话,只能找百度,俗称度娘了,比较她不是学这方面的。
“这么玄乎?”连心然不禁叹道。
林依蓝一本正经的道,“这是有的,受过大的打击的人,一些可以致命的打击之后,那个人大多数是会遗忘掉那一段记忆,其实是出自于自我保护,想保护自己,不愿意再记起那些可怕回忆……”
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段自己不愿意回忆的记忆,甚至严重时都会想忘记,可是能成功的人,并不多,于是,成功的那个人,必定会十分珍惜这样的机会,不会让那段好不容易封存起来的记忆,轻而易举就再度开启。
“心然丫头,去给王妃和沈先生沏杯茶过来。”连圣天轻唤听得入神的连心然道,“王妃和沈先生都是贵客,怎么能连杯茶水都没有?”
“是,师伯。”连心然忍不住多看了林依蓝一眼,犹豫着退下了。
剩下来的,便只有林依蓝、沈孟玉和连圣天三人了。
“连先生是有什么话想说么?”林依蓝毫不意外地看着连圣天道,他这是特意把连心然支开的,想必是必有原因的。
连圣天淡淡的朝林依蓝一揖,道:“王妃所言甚是。”
她说什么了么?林依蓝不解道:“连先生有话直说吧,连姑娘也不在场了。”
“可是沈先生还在啊,不是么?”连圣天眼角瞥了眼作壁上观却又是不请自来的沈孟玉道,“沈先生大驾光临,不会是来看看我们三人的吧?”
沈孟玉摇摇头,道:“自然不是单单为此而来。我一直想不通的是,小天你的医术出神入化,怎么会甘心屈就于这么一家小医馆之中呢?”
“不知道沈先生想说什么?”连圣天不动声色地道。沈孟玉是想来探查他的底细的?何必?
沈孟玉道:“小天你们兄弟都不是普通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洛州府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么?”
连圣天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林依蓝便出声道:“原来师傅是想寻找江湖高人啊,没关系,这个你们可以稍后再聊吧,我时间有限,想听听连先生的‘指教’再走呢。师傅可否让让我?”
“依蓝丫头,你如今不是出入自由,有人限制你的自由了么?”沈孟玉颇为意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