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妃的脸色很不好看,看到紫萱就坐在晋亲王的下首——她是郡主,又是太皇太后的孙女,自然要坐在主位上而不是客位上,理所当然就是紧邻晋亲王的椅子。这使得太皇太妃很不快,每次看向儿子她都感觉紫萱太过碍眼。
“姐姐饿了吧?就早上用了一点东西,午间几乎没有用什么饭菜,”太皇太妃开口就是贤良淑德的典范:“要不要……”
紫萱当然清楚太皇太妃的心思,很自觉的、很狗腿的起身道:“太皇太后,虽然儿臣没有做过几次饭,但是儿臣愿意为太皇太后稍尽孝心,勉力去做一桌酒席奉上来。”
太皇太后闻言看一眼窗外,落日的余晖落进厅里:此时让辅国郡主亲自下厨她当然不会心疼,但是辅国郡主也说了她没怎么下过厨,还要弄一桌酒席上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想到刚刚的茶,太皇太后还真得没有那个勇气再尝紫萱手艺:只是煮杯茶都能弄成那个样子,煮出来的饭菜能吃?虽然说她吃坏了肚子,紫萱定有错,但人家也是要尽孝心,她和皇帝还能当真把辅国郡主怎么样嘛。
想来想去太皇太后还是认为原本定下的计策不好用,不然最后倒霉的人肯定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朱紫萱。
“哀家倒是有些饿了,不过紫萱你也累得不轻,现在额头上还有汗呢,怎么好叫你再去给我们弄酒席?”太皇太后连连摇头:“这不行的。”
紫萱却是很有孝心的人:“太皇太后如此爱惜儿臣,儿臣无以为报,也只能下厨整治些酒菜以表孝心。”她是非要做到一个“孝”字。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允:“紫萱你坐下吧,把你累到了倒让哀家心疼不是?乖乖坐好,一会儿只要好好的……”她想说伺候的,可是目光在她心腹宫人的脚上一转,马上转口为:“陪哀家好好的用膳就好。”
虽然紫萱不可能会烫伤了她,但万一“不小心”或是被宫人什么的撞倒之类的意外发生,汤汤水水的泼洒一身,弄得一身狼狈她发作紫萱几句,传了出去也是她不好——人家辅国郡主可是极有孝心的。
再说当真是不小心烫到了她,能把朱紫萱如何呢?人家是在尽孝啊,顶多让她跪上半晌,可是她呢?烫伤不知道要疼几天,红肿几天呢。因而,这样的情形她是不允许出现的。
只不过她看紫萱更加的不顺眼:茶不会煎,饭不会煮,做个事情也毛手毛脚的净连累身边的人,当真是从头到脚一无是处;但是想想她的生母是个九黎人,自然是不会教她什么东西,也可能根本就没有想过请个厨娘什么的教好,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笨手笨脚。
太皇太妃闻言倒是有些不解,但是太皇太后已经说了不可以,她也只能悻悻的住口:她早就知道还是一切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才是自保之道——至少要表面上如此。
紫萱再三谢过太皇太后,感激涕零就差跪在地上叩头了:“太皇太后怜惜儿臣,但是儿臣如何能看太皇太后忍饥?不如由儿臣去厨下安……”
“不用了,这里倒底是晋亲王府,郡主你过门是客岂能麻烦你?”太皇太妃马上开口打断了紫萱的话,绝对不会让紫萱把晋亲王府当成她自己的家——真真是气人,什么叫做她去厨下安排!
紫萱听完一笑:“太妃疼惜让我受宠若惊,酒菜总要有人……”而在心中紫萱却对着太皇太妃吐舌头,居然说出过门是客的话来,刚刚让她去煮茶的时候,也不见太妃把她当作是客呢。
太皇太妃还是没有让她把话说完:“郡主是客哪里有让你劳心的道理。”说完话她看向晋亲王,意思是想让晋亲王吩咐一声;她对晋亲王府的事情还不清楚,因而才会要儿子开口,不然她早就安排了。
晋亲王为难的皱眉:“这个,儿子不在行。府中从来没有正经的饮宴过,这等事情儿子也从来不过问的,向来就是让厨房看着去做。”他看向紫萱:“要不就麻烦……”
“那就麻烦君儿吧。”太皇太妃接口道:“君儿有一手好女红,听说厨艺也极为了得,今天就劳烦君儿吧。君儿,你也算不得外人,本宫就不同你客气了,去厨房里瞧瞧为我们安排桌酒席吧。”
这话说得十二分的露骨,晋亲王微一皱眉头:“母妃,儿臣已经和平姑娘退了亲事,让平姑娘在府中走动已经对平姑娘不好,怎么好让她再去厨下?会让人说出闲话来的。”
太皇太妃瞪一眼晋亲王:“在这里我做不得主?我和平儿十分投缘,难得你母后又到你府上,岂能失礼?君儿识大体,事情交到她手上本宫放心。”
紫萱微笑道:“太妃说得有道理,只是有劳平姑娘当真是让我们心里不安啊。”这话落在太妃的耳中要多不中听就有多不中听。
平君原本起身答应太皇太妃,如今听到紫萱的话她的心中生出几分不舒服来:高高在上的口气,和晋亲王仿佛不分彼此的亲密,都好像在示威般。
她对紫萱欠了欠身子:“郡主客气了。”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平君离开大厅后,晋亲王马上站起来行礼:“母后,母妃,如果你们是想让儿臣再和平姑娘……”
太皇太后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哀家没有这个意思,哀家也说过以后你的亲事哀家不再管了。”
晋亲王的眉头微一皱,当时太皇太后的话可不是这样说得,不再管了和让晋亲王做主,这可是相差甚远的两个意思。
太皇太妃没有让晋亲王再开口:“本宫有那个意思。”
“母妃。”晋亲王没有想到自己的母妃会在太皇太后面前如此说话,要知道向来都是他们母子一条心的。
太皇太妃不为所动:“你要是认我这个母妃,体谅我怀胎十月的辛苦,你就听母妃的话。”
晋亲王的脸色愈加冰冷,一时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说话;他母亲绝不是真正柔弱之人,就算被太皇太后压得抬不起头来,但是这么多年来能在太皇太后手中保得性命,没有几分本事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平家的亲事是太皇太后所定,其中所安的心思可谓是险恶之极:他曾经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如今和四大世家结亲,皇帝会怎么想?昨天皇帝所为已经很明白,他和四大世家还是不要走动的太近为好。
这件事情母妃是真得看不透?他现在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母妃在想些什么。
紫萱看到太皇太后眼中的惬意,现在晋亲王和其母亲的争执,相信就是让她心情大好的原因之一;此事,只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且太皇太后分明不想放过她,不然也不会非要她留下来了。
“恕儿子不孝,此事儿子万万不能应允。”晋亲王开口了。他绝不能答应和平家的亲事,不止是他不喜欢平君一个原因,也不想让他母子成为皇帝和太后的眼中钉。
太皇太后叹气:“晋王,你要知道,不是君儿去宫里去求哀家带她去见你母妃的话,你母妃是决不会离开皇宫的;我们老姐妹在宫里已经习惯了,但是君儿的话是对得,你还没成家立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哀家和你母妃的指点。”
“你虽然自幼聪明但是倒底年纪不大,在一些事情难免会有所偏颇;哀家不能时时提点你,你的母妃却可以住进府中,能常常的和你说说话,免得你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这话,透出来的事情可不少:是平君把太妃请出宫的,是以让太妃出府管教晋亲王为由说动太皇太妃。其中最有趣的一点就是管教晋亲王了——要管教晋亲王的什么呢?
还有,太皇太后的话可是把平君出卖给了紫萱等人,这个用意很简单,就是巴不得紫萱能和四大世家的斗个你死我活;凭紫萱的根底,想要斗得过四大世家,必须要有晋亲王等人相助。
但是眼下太皇太妃出宫到晋亲王府住下,当然不会任由晋亲王再助紫萱,最少不能像原来那样大力的帮助紫萱。
没有晋亲王,水慕霞就独木难支;倒底萧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他和司马家还有婚约在身,萧家不可能助他;而太后也不可能会助紫萱,凭水慕霞一人之力要助紫萱斗过四大世家,那简埋就是痴人说梦。
太皇太妃看向晋亲王:“你听清楚了?君儿哪里不好,妇德样样都是上佳,这样的好儿媳打着灯笼都难找。本宫把话放在这里,君儿是本宫和太皇太后都看上的人,晋亲王妃只能是君儿,其它任何本宫一概不认,自然也不会喝那杯媳妇茶。”
晋亲王看着太皇太妃:“儿子不能答允这门亲事。”
太皇太后看太妃的脸拉长,轻轻摇头道:“看来晋亲王果然是要教一教的,妹妹你也不必动气,有什么话慢慢说嘛。”她看一眼紫萱:“你要代哀家劝两句啊,难不成要看着他们母子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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