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拜别了这对夫妇二人,他俩又走了大半天的路,好容易才远远地瞧见了一座城楼,城楼上头飘着的是大越旗帜,她眯了眯眼,这才看清了门楼上刻的“江左”二字。
江左,位于大越北面,与蜀邑一南一北夹击珠江相互依存,听闻公冶年间东夷曾挥军南下渡珠江侵占蜀邑,在敌我装备极为悬殊情况下,当时的渠平水军敢打敢冲,竟冲至敌舰边上打的东夷蛮夷在甲板上不敢露头,终甘心情愿对先帝俯首称臣。
不过到了大越年间,东夷就开始闹腾起来了,时不时的就对江左南疆之地的边境进行骚扰。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徐昊道:“这江左的集市虽比不得盛京那的东市北市热闹,倒也有它独有的特色,哎?饿了吧,江左这最奢华酒楼里头的醉香鸡味道可好了,走,我带你去吃上一吃。”
走了好些路,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就点了点头。
于是徐昊领着她便去了那个最奢华的酒楼,徐昊还不及开口,她已先对着迎过来的小二交代着,“给我来一份秘制凤爪,一份烤鸡翅膀,一份宫保鸡丁,一份辣鸡杂。”
小二立刻应道:“好咧!二位客官里面请,里面有临湖的水轩,风景秀丽,环境优雅,小菜一会就到。”
进得水轩里头,她刚坐下来,就见徐昊纳闷地看着她问,“哎?你做什么不直接点整只鸡呢?”
她想了想,只反问道:”那你做什么穿衣服要穿里衣、中衣、外袍、袜子、靴子、亵裤,为嘛不干脆围块布呢?“
徐昊理所当然地,“这两种性质!”
她点头,“对啊,两种性质。”
徐昊被她噎得没话说,撇过了头去瞅着水轩外绽放的寒梅发呆。
在水轩里等了没一会,菜就上齐了,徐昊叫了小二又点了几个小菜外加一壶小酒,小有格调地喝上了。
她一面吃着桌上的菜,一面开始盘算起和小慕容的约定。
这事还得从前天说起,就是一伙子女人狩猎的前一天。
在大姨妈休息期间,她一直思量着皇后既然认出了她就会想法子对付她,最好的动手时机无疑是在女子狩猎赛中,那她该如何避祸呢?
就这样一连想了几日,也没能想出个头绪来,眼瞅着女子狩猎赛一天天到来,她终于淡定不下去了,于是狩猎前一天,她心急火燎地在屋里上转了两圈,回头问小慕容,“你说怎么办?”
小慕容听了,那桃花眼就眯了一眯,没头没脑的说道:“我带你去南疆。”
她一愣,“去南疆?”
就见小慕容挑着嘴角冷笑,“南疆近日频繁遭受东夷侵犯,打仗须得有皇族坐镇,早前父皇已下令,明日申时出发。”
她一溜烟窜到小慕容跟前蹲下,瞪大了眼睛瞅着他,问道:“你意思是皇帝让你去打仗?你会?”
小慕容低头思量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她,“实在想不出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这人!她,她……顿时哭笑不得。
片刻之后,她又问道:“那皇帝还派你去?这不是给你机会?”
小慕容轻声答道:“因为父皇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父皇对于此行结果如何也并不在意,若胜,自然是好,若败……”
她接话道:“怎么着?难不成打败仗了,皇帝还乐意?”
问出口了,她才发觉这问题有误,这问题若答“是”吧,那皇帝不成昏君了嘛,哪个当皇帝的愿意打败仗啊?可若答“不是”吧,小慕容先前又说皇帝对结果并不在意。
尚在疑惑间,又听小慕容说道:“东夷之地有片湖水,但靠这片湖水生存的是我大越子民,从先祖战胜东夷划分疆土之日起,生活在南疆的百姓为了买水,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把大把银子往敌人腰包里送的事,他又岂会乐意?”
难怪啊难怪,此站若胜,那片湖自然归大越所有,若败,东夷则夺得南疆,无论结果如何,皇帝是失不了民心的,但小慕容就不是了,若胜,是好的,若败,那皇帝就可随时抓住这个把柄打压小慕容,这皇帝还真是会做不亏本的买卖啊?
许是小慕容也知跑题了,便又将主题绕了回来,“我带你去南疆,好过你一人应付皇后。”
嗯!小慕容一走,她可真是得单枪匹马地应对皇后。
她崇拜地看着小慕容,惊叹道:“好主意!果然好主意!可问题是……我怎么去?”
小慕容轻巧巧地吐出俩字来,“跳崖。”
她骤然一惊,“小慕容,你倒真不怕我摔死!”
小慕容闻言,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发簪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崖下是水,用天蚕丝下来,我会在崖底接应你。
她拿回发簪插回发髻,迅速合计了一下,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当天夜里,小慕容还特地带她潜入林子里去查看了悬崖地形,为了事情的顺利性,她连翎雪都瞒着,于是狩猎赛中她将计就计,谁料途中会窜出个徐昊来!
本是打算跳崖渡江过去的,谁又料却让她瞧见了滑索道,于是,她就和小慕容分道扬镳了,哎?分道扬镳这词能往这用吗?
所以她比预计的早到了四五天,必须得在这酒楼里拖上几宿等小慕容才行。
正想着该怎么和徐昊开口,没曾想徐昊倒先开了口,“哎?咱们在这歇上几宿再走吧,要回摄山总不得光靠走吧,还得备两匹马,出了堰门关又得渡江,得多做些准备才行。”
她面上故作迟疑了一下,暗中却大松了口气,然后纳谏如流地点了点头。
一顿酒足饭饱后,她只觉得这样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当天夜里,她与徐昊就在这江左最奢华的酒楼里一人一间房住下了。
此后几天,徐昊一直在准备马匹、裘衣、干粮等物,总之所有的事情徐昊全包了,一件都不用她插手。这光吃饭不干活光吆喝不出力的事,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便问徐昊需不需要她做些什么,徐昊答曰“娘娘只用到时把自个带上就行”。
当时她咂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昊的意思,这厮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乐得自在,索性就撒手不管了。
待到第四天的时候,原本稀稀疏疏的南疆难民开始成群结队地涌入江左。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坐在屋子里啃着酒楼里头的招牌菜醉香鸡,徐昊出门买完面饼后,推门进来对她说道:“听说南疆因战事,米粮价格往上翻了好几翻,那些在南疆吃不起饭的百姓全往江左这涌了!”
她怔了一怔,抬头看向脸颊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徐昊,答了句,“然后呢?”
徐昊一愣,几步就窜到她对面的凳子边坐下,神色紧张地看着她问,“南疆都快要开战了,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她上下打量了徐昊一眼,不由奇道:“又不叫你上战场,你害怕个什么劲?”
她这很快就要往南疆虎穴里探的人都还攒着一股子淡定劲,这人瞎跟着激动什么?
徐昊却是一下恼怒了,说道:“这叫什么话,你知道这问题有多严重吗?南疆米粮上涨,军队里军资稍有不足就会导致粮草不足,这大伙吃不跑,哪有力气对抗东夷,若是对抗不了,杀到江左那是迟早的事,占了江左继续挥军南下,打到蜀邑,在接下去离盛京还有多远?”
徐昊这番理论倒是惊得她怔怔地,没曾想一向犯二的sb青年竟会有如此觉悟,倒也不是真傻。
原先只道家事国事天下事关她屁事,现在想想,这样的想法实在要不得!可是,她又能怎么着?
她真诚无比的看着对面的徐昊,说道:“这事儿你冲我抱怨有什么用?这掌控财务大全的人在盛京那龙椅上窝着呢,是我一娘们在外绕一圈就能解决的事吗?”
徐昊愣了,脸上即是惊愕又是羞愧。
她面上仍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实际上肚里的肠子都快急得打结了。
她是真急啊,这关系到她会不会做寡妇的问题啊!她能不急嘛?啊?能不急嘛!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也急啊,可是我能怎么着?我就是急得嘴上长泡了,脑袋急得半秃了,不也起不了半点作用?再说了,那粮店又不我开的,是我去喊句降价就降价的?难不成要我拿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喊他们降价?没错,这法子兴许能成,可是这事的后果是什么?你好歹一读书人,听说过官逼民反吧?这外忧还没解决呢,内患倒是上赶着来了。”
徐昊听得怔了,半响后才缓过来,紧接着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呐呐道:“没想到你一介女流倒比我还镇定许多。衣物干粮那些我都备好了,足够从这回到摄山的,马匹也在酒楼后院备着,我先告辞了。”
徐昊说完就站起身往房门口走。
她抬头鄙视地瞧了眼徐昊,“女流之辈怎么了?见识过后宫里的女流之辈吗?你要在那一伙子女人中混一混,包你连骨头都不剩!”
宫斗计,攻心计,玩不死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