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以后要是不。举,你就给我陪葬!"
狠狠瞪了床榻上那个罪魁祸首一眼,他折身走进浴室,恨不能将自己连内脏都掏出来清洗一遍才好...
黎洛窝在床榻上,迷迷糊糊之间觉得酸胀的胃部总算是好过了很多,于是又七荤八素地昏睡了过去...
乔司南从浴室出来,看着她一脸无辜地像个孩子一样睡在床榻中间,心里的不满愈发浓烈了几分,上前一把将她拖到床边,"别霸着整张床,小爷我怎么睡?"
乔司南手上的动作,突地一顿。
黎洛...他的目光落在她绯色的小脸上,看着她的星眸、樱唇和瑶鼻,突然发现这女人长得还挺不错的,像一朵在暗夜中静静绽开的昙花。
睁了许久,才发现她又趴在自己腿边睡着了。
明月西悬,云彩似墨。
东来苑的门,却在深夜中被人疯狂地叩响。
小素打着呵欠连忙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口一身睡袍,连脚上拖鞋都穿反了的乔正宸,讶然地瞪圆了眼睛,"二少爷,您这是..."
这都凌晨三点多了,他这是...
"黎洛呢?"乔正宸不顾小素的讶然,一脸急切地开口。
"哦,我们小姐她和大少爷在..."
话没说完,她已经被乔正宸一把推开!
沿着东来苑的雕花檀木楼梯,他再也不犹豫地往楼上匆匆而上,步子迈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刚才被李璇叫去给乔正芸解酒,又听得自己的妹妹说黎洛也喝了很多。
他便懵了!一向自持的理智,再度被抽离,那一刻,他大脑里面一片空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喝多了,喝多了!
酒后会发生什么,她和乔司南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卧室内。
她只是...放错了地方。
乔司南哭笑不得地将她的手挪开。黎洛居然也不反抗,只是翻了个身,再度甜甜地睡去。
"靠!"
乔司南暗骂了一声,开始陷入疯狂的天人交战。
不做?似乎有点不甘心。
做?她万一又吐自己一身怎么办?
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她这个动作扯得瞬间分崩离析!
乔司南转身,看着床榻上宿醉未醒的人,咬牙切齿地开口,"黎洛,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可别后悔!"
他转身,扯掉她身上的床单...
可卧室的门,却也在此刻被人从外面推开...
双目,更是赤红得一塌糊涂!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乔司南被突如其来地一拳打得眼前发黑,怒意随之也汹涌而来。他是谁?男身份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的人,会介意自己此刻一丝不挂?
手臂,毫不犹豫地挥起,更狠更戾的一拳,如疾风一样,击得他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乔正宸,你疯了吧?"他看向自己的弟弟,怒喝一声,凤眸中是止不住的讥讽和嘲弄。
古铜色的胸膛,更是开始积蓄着全身的每一分力量!如一头蛰伏的豹那样,随时准备着接受来自对方的挑战!
疯了?胸口传来的刺痛让乔正宸瞬间怒到极致!
他疯了!
他的的确确,是疯了!明明黎洛已经嫁给乔司南那么长的时间了。
目光,又扫向床榻上的黎洛...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
两兄弟这次倒是整齐划一地侧脸,见到了门口的一脸怒意的乔远山。
他的身后,跟着正是司徒娟和李璇!而她们的眼神,恨不能将黎洛万箭穿心,凌迟处死一样!
显然,是东来苑的下人们听到了动静,通知了大家长过来。
司徒娟见到这个阵仗,连忙收回怨毒的视线,快速地开口,"司南,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跟自己弟弟打架?真是出息了!"
语气之中,尽是责备。却又明明白白的,是在提醒乔远山...这是半夜,这是乔司南的东来苑,乔正宸才是那个闯入者!
乔司南心里冷笑了一声,像看好戏一样看着李璇的脸一阵白一阵青...
总不可能是他光着身子半夜把乔正宸请到自己房间里来打架的吧?
而乔远山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别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把衣服穿上。全部给我滚到祠堂来!"
"还有,把黎洛给我叫醒!让她一起来!"
说罢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下楼!
小素闻言连忙绕过所有的主人家,走到床边,带着哭腔将黎洛摇醒,"小姐,快醒醒,出大事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过一场细雪,整个世界在路灯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琉璃。
寒风拂过,黎洛最后一丝酒意也被吹得无形,她接过小素手中递过来的手套,"大少爷当真和二少爷打了一架?"
"小姐,是二少爷冲进来找大少爷打了一架,你顺序弄错了。我们大少爷才不会去惹事。"
"额..."黎洛斜睨了一眼小素,"你什么时候成他的脑残粉了?"
"从小姐嫁给他那天起,"小素连忙抓过一旁的围巾围在黎洛脖颈上,"小姐,快去祠堂吧!刚才老爷带着两位少爷和两位夫人去的时候,脸上黑得很!"
"别催了,这就去。"
黎洛挥了挥手,示意小素不用担心,然后快步走出东来苑大门。电动车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她出来,司机很快将她送到祠堂。
昏暗的灯光隔着厚重的沉香木门隐隐而出,黎洛深吸一口气,将门缓缓推开。
一个官窑汝瓷的秘色花瓶堪堪砸到她脚边,瓷片四溅,伴着乔远山的声音,震怒而来...
"这就是你们的兄友弟恭?半夜大打出手?"
声音吼得那些香案上一阶一阶似金字塔一样摆放着的牌位都在抖。
所有人噤若寒蝉...
乔司南和乔正宸跪在牌位前的青玉石板上,同样高大挺括的身躯,同样将脊背挺得如同被注入了铁水一样直。
晚辈没有讲话的资格,黎洛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和李璇一起站在乔远山身边的司徒娟却怒瞪了她一眼,喝道,"夫字天出头,难道你看着司南跪着,你还想站着吗?"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想自己出一口气罢了。
黎洛对上司徒娟红红的眼睛,正要开口,可乔正宸已经先一步抬头,"大妈,这件事跟黎洛无关!我进去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正宸!"李璇怒其不争地喊出一句!
作为小叔子,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是维护黎洛,还是那句在睡觉,无疑都是在告诉乔远山,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乔正宸却像没有听到李璇的话一样,只是沉静地看着眼前的长辈们,"今天的事,的确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大哥动手。是我僭越了,跟大哥和...大嫂都无关!"
"你的确有错!"
乔远山怒不可遏地扬手,顺手一个巴掌甩了出去...
啪地一声,震耳欲聋!
黎洛杏眸圆睁,嘴巴张成O形,不敢相信地抬眸看向乔远山,他刚才打的居然是...
"远山!"一旁的司徒娟惊呼出声,连忙拉住乔远山的手,看着乔司南迅速肿起的脸颊,她心如刀绞,"这件事,与司南何干!"
黎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不知怎地就想起乔司南背上那些青紫交错的伤痕。原来在乔家...居然也会这么可怕!
乔远山这一巴掌用了全力,震得他虎口都有些发麻。可眉宇之间,依旧是大家长的威严之气,"这一巴掌,是让他长教训,记住不可以和自己弟弟动手!"
"司南!"
司徒娟带着哭腔,一把扑到乔司南身上,抽噎着开口,"司南,司南...你为什么...妈和你为什么这么苦...明明不是你的错,偏偏你还挨了打!"
乔司南一动不动,任凭耳畔传来一阵嗡像,口腔中血腥味弥漫,脸上更是火辣的刺痛一片,他的眼神,却沉静又倨傲地看着青石地板,"父亲想打就打,自然是不需要理由的。"
背,却挺得更直了。
身形如山似海,好像谁也不能掀起他心中的任何情绪,谁也不能撼动他一分一毫...
"司南..."司徒娟再也遏制不住,轻泣出声来,"司南...不要这么倔!把今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爸爸!好不好?"
哪怕再她平日里再强势,此刻也不过是个维护孩子的母亲罢了。黎洛连忙上前,不着痕迹地跪在乔司南前面,瘦削的身躯悄然挡在他和乔远山之间,"爸,我当时的确睡着了,但是我知道司南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出去过。"
"你走开!"乔司南伸手,想要一把拂开她。
"你跟我在一起,一直都在!跟爸爸说清楚就好了!"任凭他力气再大,她这次,却纹丝未动!
晶亮如黑水晶一样的双眸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
而她微微张开的双臂,更像是一个保护的姿态,将他保护在自己身后!
乔司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地微微松了一下,他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眼神也不自觉地放温和,"你忘了我皮厚得很,打一下没事,赶紧让开。"
"额..."温热的指腹突地滑过自己的脸颊,让黎洛微微一怔,却也从善如流地看着他,"妈说得对,夫字天出头,没理由你跪着我站着。所以,我陪着你,好不好?"
眼神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坚定到不容撼动地看着他。
没有任何的闪躲,也没有任何的逃避。
这一刻,他是丈夫,她,是妻子。
没有别的身份,没有别的情绪。
她只是想护着他,哪怕自己的力量再微薄...也想护他周全...
乔司南狠狠一震,定定地看着她,许久许久,才无比郑重地点头,"好。"
乔远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锐利的目光,再度移到了乔正宸身上...
这一次,他的语气平缓了许多,"原因。"
李璇被他刚才那一巴掌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连忙推搡着乔正宸,"正宸,你肯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对不对?快说啊!"
"没有苦衷,"乔正宸一脸坦然地看着乔远山,"我嫉妒大哥能掌管乔氏,我却只能在家里每天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晚上略微喝了些酒,所以就丧失了理智!"
"正宸,不是这样的!"
李璇扑通一声跪在乔正宸身边,"老爷,不是这样的!正宸身体弱,不能掌管乔氏,所以..."
"妈!"乔正宸铿锵有力地打断李璇的话,"你做小,做了二十几年了,还没做够吗?儿子今天,就是想去给你出气的!"
黎洛侧脸,震惊地看着乔正宸。
这个男人...这个连穿黑色毛呢大衣都会像无欲无求的嫡仙的男人,永远是那么一脸宁静与世无争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因为嫉妒而在半夜冲进东来苑打人?
"正宸,不是这样的!"李璇抓住自己儿子的肩头,幽怨地看了黎洛一眼,不复温婉地哭着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而深刻的怨毒,"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是为了..."
"就是因为这个!"乔正宸再度打断李璇的话,"爸爸,是我嫉妒了大哥才对他动手的,我愿意受家法!"
家法?家法!
李璇看着素来体弱的儿子,眼前一黑,胸口涌出一股子腥甜,再也抑制不住地,直挺挺昏了过去...
乔正宸惊呼了一声妈,一把将李璇稳稳扶住!
乔远山眸光一沉,沉声开口道,"阿娟,你和司南他们带阿璇出去,让我和正宸单独在这里即可。"
没有人再反驳这个提议。
因为不敢,也因为不屑。
司徒娟胡乱擦了一把眼泪,起身平静地吩咐黎洛,"扶你二妈起来,我们送她回去。"
乔司南起身,冷冷扫了一眼跪在青石板上的乔正宸,和黎洛将李璇扶起,跟着司徒娟往门口走去...
身后的木门,缓缓合上,发着沉重的声音,似一把钝刀,缓缓地锉在乔正宸的心尖上,将那里磨得生疼...
脑袋里,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刚才黎洛那样坚决果敢地跪在乔司南前面的模样。
他们...是夫妻。而且做了那么久的夫妻,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自己今晚的行为,又能阻止得了什么?
他绝望地合上眼,"父亲,我愿意受罚。"
乔远山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坐在牌位旁那张古色的檀木椅子上,大掌缓缓摩挲着椅子的扶手,目光依旧威严。
祠堂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屋檐冰凌化冻的声音...
祠堂外。
积雪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将每个人心中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谁也没有开口。
司徒娟走在最前面,背影看起来零落而颓然,乔司南和黎洛扶着李璇,跟在她身后,最后站定在路旁,等着电动车过来。
呼吸带来氤氲的温热水汽,将眼前的视线模糊成一片,让她思绪有些飘远...
洛凡诗对自己再不济,也不会动手。
可乔家...
她抬眸,环顾四周。
冬日的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周遭的路灯也因为要过年的缘故,换成了红红的灯笼。在昏红的光影里,环湖的所有院落看起来更加幽深。
一入豪门,深似海。
眼前这座豪门...到底深到何种程度?
她突然有些不敢想。本能地,往乔司南那边靠了靠。
他对她微微一笑,"冷吗?"
"还好,"黎洛下意识地跺了跺脚,就见得远处一个人影影影绰绰而来,直到对方走到他们身边,她才发现,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一根足有成人巴掌宽的乌木戒尺被稳稳地捧在来的那个佣人手中,上面蒙着的一层薄灰证明它已经很长时间不被使用了。
佣人一脸恭敬地看着他们,"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
司徒娟淡淡应了一声,冷漠地扫了一眼那把戒尺,"老爷让请的家法?"
"是,夫人。"
"去吧。"
"是,"来人快速走远。
黎洛睖睁了一下,心里净是那么泛着寒光的戒尺...千年乌木,一尺下去非皮开肉绽不可!而乔正宸身体本就孱弱...
她不敢想...
"车来了,走吧。"一旁的乔司南提醒着她。
黎洛回神,却是将李璇往乔司南身上一靠,"你先回去吧。我去下祠堂。"
"去祠堂做什么?"他的眉微微锁起。
"我得帮正宸把今晚的事解释清楚,来不及了!"
话未落地,她已经旋身往祠堂方向跑去。
可下一秒,如钢铁一样的大掌已经狠狠抓住她的小臂,让她的脚步一顿...
"不许去!"
"让我去!"黎洛顾不得司徒娟在场,看着乔司南坚硬如铁的手臂,咬牙开口。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上车,回东来苑!"
他让电动车的司机扶李璇上车,然后扯过黎洛,往车那边走去。
"乔司南!"
他太过用力,钳得她的手臂生疼,语气也不自觉地硬了几分,"正宸是我朋友!"
"司南,上车!"
司徒娟坐在车上,远远地睨着他们,语气中也尽是不悦,"这么冷,你只穿了睡袍,跟妈回去!旁的人,暂时不必管!"
乔司南受伤,她那里还有心思再去管此刻的黎洛要做什么?
他却闻言皱眉,将黎洛拖得更快,"快点,别让妈久等!再说你要去解释,你能解释什么?他乔正宸冲进我们房间里动手这是事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