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待下去,只怕会被问出更多更难堪的问题。
推开包厢的门,她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大步往洗手间走去。
正芸刚才那么高兴,是因为有锦书在吧。
她们坐在一起,看起来还真是般配...
黎洛自嘲一笑,鞠了一把水泼到自己脸上。
冬日的水,刺骨地凉。不断地刺激着脸上的毛细血管收缩,再收缩。而心,好像也随着这个动作一起,不停地,慢慢地,将那些舍不得丢掉的回忆,一点一点地挤出来。
也好。
这样,对谁都好。
她双手撑在流理台上,看着洗脸盆中自己略显狼狈的倒影和额边上微微**的发,自嘲一笑。
可是,为什么,黎洛,为什么,丢掉那些回忆,心里会空得难受,空得,都有些痛了...
他压低声音,却又那样坚定地开口,"洛洛,我后悔了。"
包厢里那些人问的问题,快要将他逼疯。
黎洛一怔,连原本抬手擦唇的动作都忘记了,就这么呆在原地,大脑里面被他这句话搅得翻天覆地,像有调皮的孩子在里面疯狂地踩踏一样,她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中一片苍茫。
可奇怪的事,胸口的那个洞,不但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得到弥补,反而又痛了一下。
洛锦书见她呆呆的模样,以为她是被自己感动,"小傻瓜,以前我抱着你的时候,你都会闭山眼睛的。你是不是忘记了?"
可现在,她僵硬得如同风化的岩石,就连眼神,似乎也不一样了...
黎洛定定地看着她,用倔强疏淡的眼神,倏地,就道出一句,"洛锦书,我们,是什么关系?"
洛锦书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睖睁了几秒,才轻笑了一声,"傻丫头,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妹妹。"
她看着他,一言不发,只平静地,将他以前说过无数次的话,一字不落地还了回去。
他却只是浅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离开?"
不告而别?他说得可真轻松呵...
黎洛笑了笑,笑意却依旧冷凝,"我现在,是乔太太,如果别人看到我们这样,他们会怎么想我?所以,请你放手。"
"额..."洛锦书眸中的笑,终于全部溃退而去,他贪恋地看着她的脸,冷肃地看着窗外,"我不管你是乔太太还是黎小姐,洛洛,答应我,别和他生孩子。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时间?
她等了杳无音讯的他那么多年,等到心念成灰,他却在她嫁人之后,说给他一点时间?
黎洛无尽讽刺地嗤笑一声,抬手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瓣,在努力粉饰了那么久的太平之后,终于将原本打算埋藏一辈子的怨念说了出来,"旅美钢琴家?看来洛先生在美国过的日子不错。所以...您不是死无全尸,也不是行动受限,若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不必...等到现在。"
化妆间里空间内太窄,她需要去开阔一点的地方,才不会那么累,累到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这个问题,她本来不打算提,也不打算说。
到底,是蹉跎了。
一把拂开他的手,旋身,握住化妆间的门把,"别跟出来,也别再说这样的话。不然你那个工作室,我也不会再去。"
答应他,一方面是想实现以前那个小小梦想,可更重要的却是...自己答应了乔正芸,就不能食言。
"洛洛!"他一把抓住她的小臂不让她走,俊眉也锁成不悦的弧度,他听见自己急切地开口,"我会跟你解释清楚为什么我当年会走,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
话音未落,已经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伴随着脚步的,是黎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黎洛,你该出来了!"
黎洛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惶然无措地看着洛锦书。
可外面的脚步声,却毫不留情地越来越近,转眼之间,对方已经到了化妆间外...
手心,微微浸出一层冷汗。
黎洛抬头,惊慌地看向洛锦书,一颗心快要蹦出喉口,小手更是用力地去掰着他的手指,压低声音道,"你放开我!正芸来了!"
如果让乔正芸看到她和洛锦书如此,她会怎么想自己?她又如何能解释得清楚?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想连朋友,都失去了...
而化妆间的门,也终于被门外的乔正芸拍响,"黎洛,你在里面吧?是在这间吧?我看到你的鞋子了。你进来这么久了,是不舒服吗?我进去了哦!"
"你别进来!"
情急之中,黎洛猛地喊出一句!
乔正芸放在门上的手微微一顿,"黎洛,你到底怎么了?"
"哦,"黎洛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对,立刻轻咳了一声,放低声音,"我...我内的肩带掉了,我正在调整,你别进来。"
"这样啊,"乔正芸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舒服。"
"没有,别担心我。"
黎洛看着洛锦书坚如磐石的手臂,却也不敢再反抗,只抬眸,愤愤然地看着他。
清晰的开门声从旁边的化妆间传来,乔正芸轻快雀跃得如同一只百灵鸟,"我也补下妆,顺便陪你。"
"大嫂,"隔壁化妆间传来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娇羞和无限感激,"我今天很开心。我会努力把洛大哥追到手,不让你白帮我一场。谢谢你。真的。"
这算什么?
他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本能地低哼了一声,"嘶..."
乔正芸手上的动作一顿,"黎洛?你一个人吗?"
心,也跟着陡然沉到谷底...
这分明是...
黎洛听到声音,顺势往下一看,她的心里猛然一紧,随即紧张到语无伦次地开口,"正芸,我..."
乔正芸怔怔地看着那双鞋子,心口像被划了一刀,汩汩地冒着血,却不得不带着笑意出声,"嫂子,你弄好了?"
"对啊,"黎洛一慌,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子蛮力,一把推得洛锦书往后退了一小步,手臂也这么松了开来。
她胡乱拉开门,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正芸,你先补妆,我回包厢等你!"
"哦,我刚才在走廊上碰到年舒了,就叫她也去了我们包厢玩儿,嚷着到处找你呢!"
又过了许久,乔正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平静地回了这么一句,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是的,她选择做一个瞎子,选择视而不见,选择自欺欺人!
"好!"黎洛慌不择路地往门外跑着,走进包厢的时候,胸膛还因为急喘的气息,微微起伏着。
刚才喝下去的那些酒,后劲开始汹涌而来,她眼前开始出现多个人影...
乔司南坐在晦暗的光影里,表情让人看不真切。见到她来,淡淡抬眸,目光触及她略显凌乱的发,微微沉了沉。
"年舒!"
黎洛终于在一群人中将玩疯了的年舒认了出来,上前一把将她扣住,"该回家了!"
乔司南的朋友皆是非富即贵,也都是欢场老手,她不希望年舒跟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的关系,哪怕有这种可能性都不行。
乔司南一怔。
她是年叔?
原来这个中途闯进包厢的女汉子就是那个年叔?乔司南唇边缓缓漾起一抹浅浅弧光,心里某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也松了松,赶走了藏了多日的一丝郁结。
年舒醉意朦胧地回头,打了鸡血一样的眼睛充满醉意地看着黎洛,"回家?回什么家?我玩得正开心呢!"
她转身,将手中的香槟杯猛地一放,"刚才,你们问我什么问题来着?哦...最喜欢什么姿势?哈哈!我告诉你们...老娘我..."
"额..."虽然知道年舒的酒品一直很差,可是没想到她会差到这个地步,黎洛无语地一把捂住她的嘴,"她真的喝多了,我带她回家!"
可场内的人都带了几分醉意,在她进来之前又闹得那样凶狠,此刻岂会轻易放人?
有人拦住黎洛,"嫂子!你不给面子,你还没回答我们刚才的问题,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而且还带着我们刚认识的小妹走,这不合适!"
"额..."她茫然地看着对方,完全想不起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大少他在床。上的表现啊,你满意吗?"对方十分耐心地提醒着她,大有不得到回答完全不罢休的态势。
"额..."黎洛无语,这些富二代三代们,记忆力要不要这么好?她伸手,想要去接对方手中的杯子,打算干脆再自罚一杯走人算了!
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却在半空中将那杯香槟接了过去,随后将之一饮而尽,"无聊!"
"大少,"对方嗫嚅着,因为他从乔司南眼中明显看到了一丝不悦。
"走吧,"乔司南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径直对上黎洛绯红的脸,"还是你愿意喝到天亮?"
疯了才喝到天亮。
黎洛连忙扶住年舒,"舒舒,我带你回家。"
谁知年舒竟然趁机一把将她挥开,踉踉跄跄地上前一把抢过茶几上那个无线话筒,醉态十足却又豪气干云地看着所有人,"哈哈,回答问题才能走,我来替黎洛回答!"
黎洛赶忙上前,想要抢回话筒,生怕她酒后失言让自己再度陷入尴尬之中。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年舒对着乔司南阴阳怪气地笑一声,不管不顾地开口,语气中尽是讥讽,"是问你在床。上的表现对吧?黎洛说过了,你就只是一根黄瓜!哈哈哈哈哈..."
黎洛:"额..."
众人面面相觑。
振聋发聩的声音,让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所有人的眼睛像是服从军令一样,瞬间齐刷刷地盯着乔司南的裆部...
黄瓜...原来乔大少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黎洛此刻睖得只想让自己变成一粒尘埃,消失于无形,而醉意,似乎也更猛烈了一些...
噢!让她死了吧!
而乔司南的脸,也开始越来越黑,黑水晶一样的眸子更是慢慢被覆上一层隐隐火光,随时都会燃成燎原之势,他瞪着黎洛,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烧得只剩一把灰...
半晌之后,他挑了挑眉,锁住她有些惊慌的小脸,声音堪堪从鼻腔中蹦出来地沉沉启唇,"黄瓜?嗯?"
黎洛被乔司南盯得浑身发毛,连忙忍着醉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看着眼前不断摇晃的好几个人影抓了许久才抓到年舒的手,"赶紧跟我走!"
"哈哈哈哈!来来,我是一根黄瓜,瓜瓜瓜瓜瓜瓜..."
乔司南一把扯过年舒将她丢进高远臻怀里,"给她找个房间,让她睡一觉!"
"喂,这是我朋友,我得照顾她!喂!喂!"
黎洛被他一把扯住,反抗的声音渐行渐远...
黎洛被乔司南扯出包厢,一路行一路停,胃里的酒意被他略显粗鲁的动作摇晃得更加厉害,心里却不断地惦记着年舒,嘴也哆嗦得厉害,"黄瓜还在包厢里,她..."
"闭嘴!"
他将她一把塞上车,发动引擎,车子很快疾驰而去!
车窗,被他降到最低。
很可惜,黎洛被这风一吹,反而醉得更加恣意...
最后一丝理智,也很快消失不见。
她一转头,冲着乔司南嫣然一笑,"你家空调效果不错,可是还是很热..."
"一会儿就不热了,你想怎么凉快就怎么凉快!我陪你一起凉快凉快!"
他邪魅一笑,将车子开得更快...
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回乔家,将她一把拽出车子,走进东来苑。
小素还等在客厅,见到这个阵势,吓了一跳,"大少爷,我们小姐..."
"回你的房间,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出来!"
小素瞬间跑了个没影。
乔司南冷哼一声,直接将黎洛拖上楼,像丢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那样将她丢在床榻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黄瓜?黄瓜!
好得很!
这个女人没试过就敢说他是黄瓜?她居然敢这么挑衅他?居然敢!那么他今晚会让她知道,黄瓜,也是有大小长短粗细之分的!也是有尊严的!
巴洛克风格的床铺被佣人们拾掇得十分松软,可再怎么软和,被乔司南那么大的力道扔下去,也会有几分晃当的。
黎洛觉得脑仁里被震了一下,本能的危机意识让她迅速翻身,将脸朝上,抚着自己快要移位的五脏六腑看着眼前不断晃动的所有物件和那个有很多影子的男人,纯纯一笑,"嗨!"
偏偏黎洛还笑得一脸灿烂,天真至极地开口,"你们衣服干嘛?"
你们?
解皮带扣的手一顿,乔司南斜睨了她一眼,将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一百!"
果然醉大发了。
但乔司南从来都不自诩正人君子,更何况这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老婆,他凭什么要做柳下惠?
思及此,心里这几日的不畅似乎突然被驱散得七七八八,他解皮带的动作,便愈发加快了几分...
衣物,被剥离,丢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昏黄的灯光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俊颜上,随即如蜜一样倾泻而下,映衬着他精瘦壮硕的胸膛,修韧结实的腰身,还有笔直修长的腿...
每一处,都彰显着无穷的力量。
"你像大卫,"黎洛目光虚笼,醉意十足地盯着他,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大卫?乔司南挑了挑眉,想起米开朗基罗刀下的那个着名雕塑,有力的腿毫不犹豫地迈向她,"他没我好看!"
"哦...好像是这样,你比他好看..."她赞同地点了点头,像个在课堂上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而且..."他一把将她拽起,"他是死的,我是活的..."
她微凉的掌心,让他的某处更加亢奋地抬了抬头。
"是活的,感受到了吗?"
"呕..."
不知是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还是古龙水味刺激了她,在乔司南反应过来之前,黎洛已经扶住他的肩膀,哇地一声,吐了个满堂彩。
乔司南大骂了一声,一把将她推开,抓过床头柜上的湿巾对着自己胸膛一阵猛擦...
上面红红黄黄的,活似一盘番茄炒蛋,黏黏嗒嗒地泛着一股子酸腐味...
正常人在这一刻都会恶心得泛酸水,乔司南自然也不例外。他往下一看...
自己裆部原本支起的那个小帐篷,早就偃旗息鼓,一蹶不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