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这个愚公家的小公子那天,风和日丽。
没错,我将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绳之以法了。
嗯——用词虽然不当,但在我的立场就是绳之以法。
山顶的石屋中,我坐在窗上看着他认真写字的模样,忽然觉得好似又回到一开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倚在一边看他静心写字。
一身白衣一介书生,我不知他是如何做到在这般恶劣荒瘠的山崖石房内心无旁骛的读书写字,我更不知道,自己会因这一次理智的绑架,而终生放不下他。
抬头打量了一阵硕大的月亮,深知时辰已晚,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他桌上的烛火灭掉,黑暗中他微微叹息一声,我淡淡一笑,轻声道:“该休息了,晚安。”
出了石屋,我挥手解了隐身咒,一阵清风而过吹起我额间长发,一阵花香中,我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花精智叟。
“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在思春而不是绑架。”智叟摇着扇子,一语道破天机,我惊了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语塞的同时是智叟的喋喋不休:“还有十日就能消了他身上护身符的力量,届时干脆利索的解决了他,这期间你不要见他了。”
我抿唇,不语,无声抗议。
智叟跟我杠了一会儿,发现我眼神坚定,垂下眼忽然笑道:“感情这回事,有两个重要因素,一是两情相悦,二是有颜才是有爱啊~”
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挎着小竹篮,我站在石门面前沉了沉气,一把推开房门,对看过来的白衣公子勉力一笑:“奴家为公子送餐。”
让我松口气的是,他只微微一点头,便转目去运笔练字了。
我摆上吃食,心中将智叟骂了个底儿掉,见他要过来慌忙站起来退出门外。
奔到一处溪水,我将自己身体前倾,便见到了一张丑陋至极,雌雄莫辩的脸。
望着这张赛过母夜叉的脸,我扯了扯嘴角,水中倒影也扯了扯嘴角,我被吓得一愣,慌忙抽身而退,心中已经掂量出自己刚刚对铭廷那一笑有多大杀伤力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你绑匪的身份?”
我闻这贱音,抚着脸的手忽觉奇痒,一转身挥出半周向着智叟的脸招呼了过去,甩着手回道:“呵呵,看书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傻X。”**,声音也是一等一的难听。
我这副尊容,是智叟根据自己的结论求出的结果:只要我丑,铭廷就不瞅。
就不会喜欢上我,如果我单相思,造成悲剧的结果就小很多。
石屋内文房四宝书斋笔录一应俱全,倒叫铭廷这个读书人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再次来到屋内的我悄悄打量了一阵四周,同昨天一般将吃食一应俱全的摆放好,恭敬的退到一边淡淡提醒道:“公子,吃已备下。”
我还是昨天那张脸。
智叟那货为了贯彻自己的偏激思想,很利落的跳过我这个随时能变回来的不稳定因素,于是给铭廷施了很重的迷障,在他眼中,我无论怎么变化就是昨日溪水中那个鬼样子。他还说,什么时候我成功,他这个咒法就消散了。
可怜我因为山体受伤已经没有与他抗衡的神力,且他的迷障天上地下列位第一,只能认命的顶着这张脸来来回回。
铭廷伏案在前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半晌才缓缓站起身行至餐桌前拾起细长竹筷,那手修长白皙,让我不觉心中一跳有些紧张,却见他未动桌上的吃食,在我疑惑的眼光中转过头来。
日光中他那双明亮的眸间,露出半分恰到好处的不解,微微歪了歪头出口的声音温柔平稳:“姑娘这次送的吃食为何是热食?”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咬了咬唇,脑袋一抽随口道:“趁热吃。”
说完我就是一阵后悔,作为一个历史系毕业的研究生怎么就忘了,这古人好吃寒食??????
虽然这是个架空的时代,但在这里存在了三年,我又怎会不知?话说他们都没有胃病的吗?
其实重要的因素,还是我在府中做先生时候,给他做过不少热食,现下有些不忍心他恢复旧食,但眼下他这话还真叫神紧张。
甩了甩头将脑中不该有的思绪甩出去,抬起头佯装劝道:“公子何不尝试一下热食?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回过头,微微一笑:“姑娘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真的很像。”
我心中一跳,不仅问道:“她是怎么样的人呢?”
铭廷握着筷子的手轻轻一顿,很快恢复原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低下头站起身:“公子慢用。”有意思?我觉得自己很可爱。
他轻笑一声尽显优雅,提筷道:“真是没见过比姑娘还客气的绑匪了。”
我心下一惊,暗道他怕是已看出我女儿身身份多时,这副尊容和声音都能看出来,真是神人也。沉下眼回道:“我也是没见过比公子还淡定的人质了。”
“会研磨吗?”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我抬眼扫了扫他,不再佯装规矩,有些懒意道:“会的,只是公子放一个我这样的无颜女伺候,不会影响用功吗?”
他看了我一眼,平静道:“古人言,相由心生。我却不大同意这话,希望和姑娘有共同心声。”
我启唇一笑:“公子巧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