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傍晚。
从客栈二楼的窗口望去,石板路上人来人往,红灯笼亮了两旁商贩。
天上挂着几片闲散的浮云,夜色不浓不淡,清风透着几分惬意。
这一日,碧桃只觉身子懒懒的,头也昏昏沉沉,入了客店便睡了过去,醒来已是玄月高挂。
只见,白淼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却不见云枫。于是问道“姐姐,云枫可回来了?”
不等白淼回答,便听到“蹬蹬蹬”的一连串脚步声。来人也不客气,直接撞开们,边走边说道“好烫好烫,这药太费时费力。”
碧桃定睛一瞧,这灰头土脸、毛毛躁躁的小子不正是云枫嘛。手里还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只是这味道,着实不大好闻。
云枫将药放到床边的茶几,笑道“在下不才,仙家法术习的不精,倒是在玄武阁有幸学得一些医术。这药虽然不能完全解毒,但是能抑制毒性,有一味方子,实在难找,这不现在才熬好。只是这味道——嘿嘿,还请碧桃姑娘忍一忍吧!”
碧桃吃惊,不禁瞪大双眼道“你这一大天,都是去弄这药了吗?”
想自己平日的言辞刻薄,不免心里酸溜溜的。
云枫却不在意,乐呵呵道“今天可真是忙坏,但是收获颇丰。这药需趁热,你且喝完,再听我细细道来。”
碧桃看了一眼白淼,然后忍着冲人的味道,一饮而尽。
只觉一阵作呕的苦味,呛的人难受。
刚刚对云枫的感激立刻消失殆尽,心里恨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难喝的东西,这小子一定是故意作弄自己!
见云枫拿出蜜饯,碧桃扭过脸,硬是挺了过去。
好一会苦着嗓子,硬气道“本姑娘哪有这般娇气,快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几日相处下来,知道对方的脾气,也不敢兜圈,正了颜色“今日之事已毕,只等明日曲家总管亲自登门,请我们入府!”
闻言,碧桃睁大了眼“你这小子,莫不是吹牛?曲家总管凭什么亲自请我们入府?难道还要将寒山雪莲双手奉上不成?”
云枫道“进入曲家,只是第一步,这雪莲,还需从长计议。你可记得,我白日里买来的一堆东西?”
碧桃翻了个白眼,心想,本姑娘怎么可能知道你买了什么?
却听得一旁的白淼道“上好烧酒一坛、绢纸半尺、白毫两支、烟台一方、黑狗血一壶、女子长发一缕、各色药材;先后去了酒家、商铺、药肆、以及曲家墙外,却未入曲家大门。”
听罢,碧桃满面眉飞色舞,惊叹道“真不愧是我家姐姐,太厉害了。”
一旁的云枫却听的冷汗直流,这等缜密心思,若自己今日真有心逃跑,定会被抓回来打个半死,不由得后怕。
擦了汗,道“白姑娘冰雪聪明,所言甚是。寒山雪莲世间罕有,求者甚众,若是登门而求,定会碰壁。只能施以小计,让对方有求与我们,方可成事。”
见二人看着自己,续道“酒家常有人往来,人多嘴杂,最是打听坊间事情的好去处。我先是买了烧酒,赠与酒家客人,装作大手笔的商贾,引得消息贩子并许以金银,探听到曲家变故。”
提及此处,云枫不禁凝了神情“数月前,曲老爷突然离世,留得家产于独女曲衔霜,自曲老爷离世,曲小姐便再未露过面,前些日子,曲家一个婢女突然暴毙,官府中人来而又去,只道婢女失足溺水而亡,然后便传出曲小姐病重的消息。如今曲府郎中请了一个又一个,均是力不能及。”
“得知此消息后,我到曲家药肆,花重金购买药材,引得曲家总管陈发现身,言谈之间透露自己是承天门人,博其信任,并留下绢纸书信一封。及至夜里,至曲家墙外,以御剑术,用白毫将狗血洒在曲宅内院,并留下女子头发,装作婢女冤魂索命。”
碧桃纳罕道“既然曲小姐生病,我们登门拜访即可,医好后让对方许以雪莲,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装神弄鬼?”
“碧桃姑娘有所不知,人世间最难猜的就是人心。”
云枫叹道“如今曲清过世,曲衔霜病重,曲家实由入赘的女婿张结缘掌管。此人若是对曲小姐情真一片,倒也无妨,若是虚情假意,只怕此时盼着曲小姐不治,然后独霸曲家,进进出出的郎中也可能只是做做样子。”
看着白淼、碧桃二人,顿了顿道“此次,我留下的书信,只字未提曲小姐,说的是那张结缘将有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