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女人(中篇小说)张宝同
而那些孩子们见到我就高兴得不得了,知道又有好吃的东西了。彩云要孩子们先吃饭,可是孩子们看到桌上放着旺旺大礼包,争着抢着要吃那些东西。彩云只好打开袋子给孩子们分着吃。孩子一吃零食,不想吃饭了。彩云把碗里的油煎荷包蛋给妹妹碗里夹了一个,问道,“咱妈那药吃了没有?”妹妹说,“吃了,但好像不太管用。”彩云说,“让她去医院去看看。”妹妹说,“说了,可她不去,怕花钱。”彩云说,“一会,你回去对咱妈说,让她早点去医院,别等着把小病熬成大病了再去治。”妹妹说,“知道了。”
过了一会,彩云又问妹妹,“你和马群何时去西安打工?”妹妹说,“他说再过几天,要等人家把借他家的两千元还了再说。”彩云问,“你们去西安打算做啥事?”妹妹说,“他有个亲戚在西安开店,想让他过去帮忙。”
吃完饭,彩云的妹妹离开了。我看着彩云洗着碗,就问她,“你知道原来巧玲家旁边住的那个女孩吗?她是不是还在和她姐夫住在一起。”因为我想知道那女孩是不是已经懂得了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彩云说,“你说的是鸾凤吧?”我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人长得蛮漂亮。”彩云说,“就是鸾凤。她跟着别人跑了,去了西安。”
这话又让我吃惊了,就问,“她自己跑了?”彩云说,“是让别人给带走了。”我说,“谁胆子这么大,敢这样做?听巧玲说要是让她姐夫知道了,非要拿刀拼命不可。”彩云放下手里的活,站在锅台边对我说,“那女孩是让巧玲给偷偷地领到了她叔家,她叔家也在镇子里住着。她叔家有个儿子前两年高中毕业,现在西安一家大酒店里给人家当领班。人长得年轻帅气,又聪明灵气。两个年轻人一见面就对上了眼,出去上了趟街,回来时就手拉着手难舍难分了。本来,巧玲还想带着女孩回黎坪,可是,女孩说她不想回去了,想要明天一早跟着那男孩去西安。害怕回去后,姐夫就不让她出来了。女孩的姐夫见鸾凤晚上没有回来,就发了疯似地到处找她。过了两天,有人告诉他说看到鸾凤那天早上跟着一个男孩手拉着手上了去西安的中巴。又过了几天,有人接到鸾凤的电话,要别人转告她姐姐,说她已经在西安上班了。”我不禁感叹着说,“巧玲的胆子真是够大了。”彩云说,“这山里人,也只有巧玲能有这个胆子。”
我接着又问,“巧玲的妹妹是不是去了甘肃?”彩云说,“没有,现在县邮局工作。”我说,“她不是跟那个在甘肃工作的建成定了亲?”彩云说,“巧珍不愿意。巧珍人家是高中毕业,差几分没考上大学,她的对象在西安上大学呢。”我说,“听巧玲说她家的事不是都由她爸做主?”彩云说,“巧玲的事闹成这样,家里人都埋怨她爸,现在她爸后悔得不得了。”
收拾完碗筷,彩云又忙着喂猪。我闲着没事,就坐在她家门前的小凳上帮她砸着核桃。我问她,“你家也有核桃树?”她说,“有十多棵。”我说,“有那么多,那谁帮你打核桃?”她说,“我自己打。”我说,“人家打核桃都是男人打,而且打核桃有时很危险,听别人说,有人从树上摔下来,有摔伤的,也有摔死的。”彩云说,“我不上到树上,只是在树下打。”
我和彩云一边聊着一边砸着核桃。不一会天色就慢慢地黑了下来。彩云又要做饭。我说,“才刚吃过饭,不用再做了。”可她说,“你是客人,来这里一次不容易,别的条件不好,但饭还是要吃好。”说着,就开始动手做饭。我砸了一会核桃,觉得坐累了,就站起来想活动一下。于是,我就进到厨房里,帮她烧火。
我说,“你知道巧玲现在住在哪里?”彩云说,“她上个月来过我家一次,她对我说她现在住在县城旁边的一个村子里。那个村子好像叫万花村。”我说,“我想去看望一下她,你觉得合适吗?”彩云停下了手上的活,沉思了一会,说,“你还是别去看她。她现在身边老是有人,听说那人很恶,不让别人靠近她。你去了反而不好。你还是别去了,就在我家好好地住几天吧。”
我说,“我明天就要回西安,单位安排我后天值班呢。”因为我这次是来看巧玲的,既然见不到她了,我就想早点回去。她说,“不能打个电话让别人帮你?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应该好好地住几天。”我说,“不用了,听说这边修高速公路了,高速路修好后,两三个小时就能从西安过来。以后再来你们就方便多了。”
吃完晚饭,天就黑了下来。孩子们很快就一个个地睡下了。因为是山区,天黑之后,外面就格外地静,可以听到溪水从山里流淌下来的哗哗声。我在屋外坐了一会,外面很凉,还有蟆子。蟆子是一种比蚊子大一些昆虫,咬人没有蚊子那么厉害,但咬起人来也让人非常地不舒服。
于是,我就想早点睡觉,因为我也实在是有点困了。彩云把我安排在他们平常睡的屋子里,因为这屋里有蚊帐。而她却带着三个孩子睡在那边的小床上。我实在不好意思让她和孩子们睡在没有蚊帐的床上,就要自己去睡在那张小床上,可是,彩云硬是把我推在了那间屋子里。我就客随主便,一个人舒舒服服地睡在了蚊帐里。
第二天我起床时,彩云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等我吃完饭,准备着旅行包准备到镇上坐车回西安。她从外面进到屋里,就一下拉住我的手,说,“你别走,再住几天好吧?”我恳切地说,“我真地要回去有急事,要不,我就在你这多住几天。”可她还是把我的手握得很紧,不想放开,好像我一走,会把她美好的一切带走似的。我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说,“明年放假,我还会再来,多住几天。”她叹了口气,说,“明年还早着呢。”
这时,八九岁的老大女儿从外面哭着进来,说,“妈妈,我牙疼,疼得很。”她赶忙放开我的手,不耐烦地对大女儿大声吼道,“别朝我哭,我又没钱给你看牙。”我见这种情况,从衣兜里掏出了两百元钱,塞在了她的手里说,“快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她不要我的钱,可我知道她老公从来不给她寄钱,而她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得非常艰难,就让她把钱拿上,好去给孩子看病。她很感激地朝我点了点头,对我说,“那你走吧,明年一定要来。”我说,“我知道了。”她又给我说,“我不去送你了,我怕让别人见了不好,会说闲话。”我说,“不用送。”说着,我便把旅行包一拎,就出了门。然后顺着通往镇上的一条大路快步地走去。
我本来是想再见见巧玲,还想跟她一起度过几天像前年那样的美好时光。可是,两年未见,不料她却发生了这大的变故,这真是让我始料未及,甚至是连想都没想到。我并不反对她离婚,但我希望她能生活得幸福和美好。可是,她把自己搞得这样地惨,这样地糟,这样地狼狈和泄气,让我都为她感到痛心。但是,我还是愿意理解她。她在结婚前没谈过恋爱,结婚后也没有真正地相爱过,所以,她对爱有种极度的饥渴,而这种极度的饥渴让她饥不择食,做出了这种偏执而极端的行为。我不认为她会因此而幸福,反而会因此而悔恨终身。
难道这就是我这次来要寻找的结局?如果要是知道会是这种结局,我宁愿这次不来,这样,巧玲那欢快,明媚和美好的形象就会永远地保留在我的心中。
018..8第二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