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阴暗的牢房也逐渐被照得通明。苏浅动了动脚,依旧无法起身。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知道的。揉了揉脖子,苏浅坐了起来,光束照落在头顶,她双眼彻底陷入一片混沌中,失去了焦距。
直到牢头来开锁时,苏浅的眼睛才恢复正常,以往的灵动荡然无存;接下来等待她的,就是一步步走向死亡。
牢头开了门后,用棍子敲打门,制造噪音,“喂喂喂,起来!你的时辰要到了。”
不是苏浅不想起,是苏浅没办法起。她呃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脚。
“啧,一大早就晦气!”
牢头很是不耐烦,差人把苏浅抬了起来,直接放到外面的囚车上。
苏浅双手带着手铐,连同脖子也被固定住了,双腿无力的瘫在木板上,随着滚动的车轱辘,衣摆一动一动的。
囚车前后各有几个守卫护着,逐渐行驶出地牢后,苏浅第一次这么怀念外面的风景。
原来天亮是这种感觉,真好。
死亡或许是新生。
苏浅的手背不经意擦过自己脸上的烙印,也不必再遮挡了,没什么好见不得人。
牢头骑着马跟在旁边,小跑上来,还不忘冷嘲热讽一句:“啧,将死之人,果然会回光返照啊。”
牢头瞧着苏浅的脸色,竟然还红润了几分,当真神奇!
苏浅冷静地看着周围一切,屋檐上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了,万物开始复苏,大地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春天;唯有她,一人奔赴死亡。
囚车走到街上时,京城刚复苏,人烟还不多,这场面罕见,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她这边看。
“那个女的谁啊?”
“苏王妃啊!哎哟,真可怜,脸上被烫成那样。”
“切。她要不是自己犯错了,能被罚成这样么?就是罪有应得罢了!收起你们的可怜心吧!”
没有想象中的被扔烂菜砸鸡蛋,苏浅靠在囚车上,虚弱得下一秒就要西去。
刑场不远,一刻钟后就会到。身旁皆是欢声笑语,苏浅睁开了眼,看见几个小孩正在指着她嘲笑。
她朝那几个小孩也笑了,登时把一个小孩给吓哭。
“娘!那个丑八怪好可怕啊!”
“别看别看,娘带你吃东西去。”
苏浅脸上一僵,登时把脸埋得更低了。路过茶摊时,不少以前眼熟她的人都在看着好戏。
临近刑场时,远方忽然吹来一阵飒风。
苏浅刚抬头,就见屋檐上踩着几个黑衣人,手里皆拿着大刀。
这阵仗,看起来像是要来劫车的。
苏浅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不料,囚车刚往前走两步,那些黑衣人便开始行动,如鬼魅一般跳了下来,把囚车包围得水泄不通!
旁边的百姓早就乱叫一团跑开了,他们可没命来看这个热闹!
“劫、劫车的?!”牢头吓得结巴!
这牢头不说话还好,他刚开口,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竟然活生生被人划开了喉咙,血溅当场!
苏浅被这温热的感觉洒得一阵发懵,风把血腥味吹向各处,她顿时清醒过来。
守卫和黑衣人们立即打斗起来,场面一度激烈。紧接着,她头顶的木栅忽然被人砍开,一个黑衣人朝她伸手,用力一来,抱着她的腰旋身飞上了屋檐,远离了身后的是非。
苏浅还处于懵比状态,双腿发软不听使唤。
她就这么……被劫走了?
黑衣人的双眸有些熟悉,他没说话,苏浅也没去看他。
苏浅知道这伙人是百里呈安排的,不曾想过百里呈也在其中,而且现在还搂着她的腰,将她带离出来了。
一步飞跃出了京城,踏过脚下皑皑城墙。黑衣人将她带到了城郊几里外,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八月肩膀上挂着包袱,很着急的来回走着。
同样在的,还有胡大夫。
苏浅心里一阵感动,险些热泪盈眶,待黑衣人落地后,她差点站不稳摔倒。
此时的体力无法支撑苏浅站立,黑衣人将她抱至马车上,紧接着,忽然深拥着她。
苏浅双手颤抖,拉下黑衣人的面罩,果然是百里呈。
百里呈这样救她,等同惹了一身祸!
她看着百里呈,眼睛霍然发红,一头扑进百里呈怀里,如小鹿般颤抖着。
八月和胡大夫在一旁静默着,喉咙发疼,说不出一点话。
变故来得太快了。
百里呈拍着苏浅的背,低笑两声,“好了,哭什么。苏浅,你听我说,这辆马车会将你带到一个新的地方,你答应我,好好活着,千万……不能死。”
苏浅惊恐摇头,听出百里呈话里有要拼死一战的可能,她害怕得紧紧抓住百里呈的手不肯松开。
百里呈用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碎发,垂眸看着她,“为你死,本王觉得很值。说好了,你得好好活着,否则本王的心血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