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飘荡着秦音放肆的笑声,连那些原本在叫嚣的犯人也住了嘴。
她笑苏浅是个蠢货,笑苏浅眼瞎!
苏浅也在笑,笑得凄厉,笑得肩膀再不断颤抖。她低眼看着残缺不堪的自己时,内心涌出一股嘲讽之意!
她确实很蠢,蠢到被人陷害了两次。那个狱卒有一点说得对,人心凉薄,她本不该去相信秦音,竟然还傻愣愣的凑上去,以为人家要跟自己做朋友。
贱不贱啊?
苏浅闭了眼,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流下,她呃呃呃发不出声音,连哭声都是卑微低哑的。
苏浅很想说,行行好,放过她吧。她到底碍着谁了?
秦音嘲讽够了,把玩着自己修剪到完美的指甲,“可惜啊,我也没想到皇上那么急,竟然即刻叛了你死刑,要是再周旋一下的话,说不定你就能看见我和百里骄的婚礼。”
“这场婚礼,必定是京城有史以来规模最隆重的,到时候表哥八抬大轿、十里红毯来迎接我。”
秦音的目光幽幽从外面投掷进来,如同一条条不断往里爬的毒虫,吞噬着苏浅最后一点理智。
她已经不想听见百里骄这三个字了,她怵,她被百里骄欺骗得好惨!
“哎呀,苏姐姐,你可是哭了?你可千万别哭,也别笑,丑死了,跟鬼一样。”说罢,秦音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
苏浅果真不再笑了,她愤怒地发出声音!
“好可怜呢,连人话都不会说了。明日就是你的死期了,我秦音也算心底善良,竟然还赶过来告诉你真相。你知不知道,表哥昨晚陪了我一夜,他喝醉酒,嘴里喊的都是我的名字。”
苏浅浑身颤栗,捂着耳朵埋着头,就让她做一回懦夫吧!
她宁死,也不愿再听见这二人的名字!
“哈哈哈,不忍心听了呀?我偏要说!以前你在表哥面前不是挺能装的吗?装得那样恩爱,可知表哥心里早就厌恶死了你,恨不得你赶紧去死!”
秦音说话特意一字一顿,如长鞭一样抽打过来,接着又冷笑:“你知道你在牢房里遭受的一切,是谁安排的吗?是表哥啊!那个你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叫人一遍遍打断你的腿,喂你哑药,让你有苦说不出!”
苏浅早已心如死灰,还要被人这样鞭尸,胸膛中有股力量不断在冲击着,想要撕毁她。
这种心痛,终于强过了脚痛,连吃百里呈给的药都没有用了。
原来这药只能医治外伤,治不了心伤。她的心病,从来就没好过。
见苏浅被自己的话折磨成这样,秦音总算满意了,拍了拍手起身,冷不丁道:“你放心,苏姐姐,你死后,我定然会将你暴尸荒野,让野狗分食。”
恶毒,实在太恶毒了。
秦音微微一笑,目光随即变得无情,抬脚便走了。身上的铃铛声依旧那么悦耳,却不复当初的纯真。
苏浅一个人呆坐在牢房中,沉思着。今晚就算伤口不痛,也睡不着了。
这么屈辱的死去,苏浅的心里实在不甘心。她本该,骄傲的死去。而不是窝窝囊囊在这种地方了却残生。
如此一想,心里突然迸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支撑着苏浅度过这漫长的时间。
牢头返了回来,提了个篮子,塞了进来,嫌弃道:“秦音小姐赏你的,最后一顿晚饭,好好吃,明天好好上路。”
苏浅冷笑,根本不屑去看,直接闭眼休息。
“诶我说你个死女人,拽什么?要不是看你快死的份上,老子才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苏浅直接睡在草席上,背对牢头。
别说吃饭,她吃气已经吃饱了。
苏浅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嗓子,沙哑得疼痛,也不知道这药效是永久是还是暂时的。
她总觉得,明天还会有奇迹发生。她不该这样死掉才对。
沉沉闭眼后,苏浅便睡着了,外面的天光透了进来,徐徐落在她脆弱的脸上。
那块伤疤逐渐结痂,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奴”字。
半梦半醒间,苏浅总觉得有人在前方呼唤自己的名字,拨开重重迷雾后,她却看不到任何人。
那个叫她的声音在熟悉不过了,她脚步踌躇,不想找,可心里发了疯一样,想去找那个人问清楚。
到底是不是早就厌恶她了?若真是这样,为什么不早点推开她?
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的,一遍遍打断她的腿?
梦中,苏浅的眼泪真实的从眼角滑落,滚烫至极,掉在草席上,晕染开一片哀伤。
长夜漫漫,睡不安稳。时不时被老鼠的吱吱声惊醒。
苏浅缩紧了身体,抱着自己的双臂,把头紧紧埋在黑暗中,一遍遍倒数着时间,一遍遍等待光明的到来。
只要看见那抹熹微后,苏浅就能真真正正的死心了。
再也不用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