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儿，宋婉宁才问：“老先生可知刘王氏向李麻子购买老鼠药之事？”

“都是隔壁邻居，岂会不知？最早刘家王大娘还是先来找我，问我家有没有多余的老鼠药。”

“那您觉得，刘王氏可会给张花下毒？”

“无稽之谈！”老者一下子怒了：“王大娘那般知书达理的贤惠之人，怎么可能给人下毒？倘若她想毒死张花，只怕一年前刘老先生亡故之时她便动手了，岂会等到现在？”

“那刘安呢？”

“刘先生更不可能！”老者的声音斩钉截铁：“虽说那天他痛殴了张花，但这么多年过下来，刘先生一直感恩张花替他生了个儿子，对张花尽心尽力，便是在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面前，他也常常说张花的好话，替张花开脱。

倘若不是张花那天太过分，打瞎了王大娘的眼睛，刘先生何至于动手打她？

更何况刘先生那日出门我是知道的，当时张花还活蹦乱跳，即便被刘先生打了，她还有力气撵着王大娘和我满院子痛打，哪有半分中毒迹象？

苏姑娘切莫被假象蒙蔽了眼睛！”

“嗯！”点点头，宋婉宁再问：“那会不会是刘王氏不堪忍受、心如死灰，专门买来老鼠药想要自戕，却不慎被张花误服，所以才导致了这桩所谓的谋杀惨案？”

“怎么可能？”老者颇为奇怪地看向宋婉宁：“苏姑娘家中也有父母吧？你可知最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吗？王大娘虽然日夜忍受张花的欺凌，但刘先生健在，下面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儿，她如何舍得离开他们，独自去寻死？

所以自戕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王大娘找李麻子买老鼠药就是为了毒杀跑进他家的那只臭老鼠，以便安抚张花的情绪，绝不会害人害己。

若说有谁心术不正想要利用老鼠药毒杀别人，只怕除了张花那个心肠歹毒的母大虫，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宋婉宁心中猛地打了个激灵。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目前情况来看，不管刘王氏还是老者，甚至李麻子本人，都证实了老鼠药确实是从李麻子手里得来的。但，毒死张花的砒霜，至今来源不明。

会不会是她和慕鸿宇步入了误区，将最明显的线索遗漏掉了？

不动声色敛了心思，宋婉宁继续问：“老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

既然你们这一带的百姓都感恩于刘家，连张员外的淫威都不惧怕。为何上次慕青天来探查案情时，你们却不替刘安美言脱罪，反而三缄其口，个个落井下石呢？”

“唉！”老者重重一叹：“我们哪里是在落井下石？我们……我们那般，是……是王大娘的嘱托啊！”

“嗯？王大娘的嘱托？”宋婉宁愣怔住。

她之前猜测街坊邻居三缄其口，乃是因为得罪不起张员外和大理寺，同时又想保护刘安母子的杰作，却实在没料到真实答案竟如此离奇。

心中有什么在破土而出，宋婉宁的眉头越蹙越紧：“此话怎讲？”

“谁也不知道初八那天刘家发生了命案，便是王大娘被张花打瞎了眼睛，而刘先生又痛殴了张花一顿之事，也仅我这个邻居知晓。

话说，像这种鸡飞狗跳的事情，刘家每日都会发生，我都习惯了，也没怎么重视。

不曾想，初九早晨卯时未到，王大娘便来敲门。

我当时见她大汗淋漓，整个人像掉进河里的落汤鸡，还以为她又被那母大虫欺负了。正待好言劝慰，王大娘却突然跪倒在地，恳请我不要对任何人说他们家的复杂关系，嘱咐我一旦有人问起，定要谎称刘先生和张花夫妻恩爱，谎称他们全家美满和睦，势必将母大虫夸成温柔贤惠、孝敬公婆的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