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疏淡,城郊的苍溪中飘荡着无数盏荷花灯,每一盏都有烛火在跳动,黑夜中倒似是漫天繁星落入水中,灯光水影,交相辉映,动人心魂。
俞成周此时正立在那漫天星火中间,低眸认真寻觅着什么,直到马蹄声停在岸边,他才回神扭头去看,正对上季云舟望过来的目光。
原意说,公子告诉他,他是要找一盏灯。
他立刻明白公子要找的是季云舟的那一盏,可这样冷夜,不管不顾跳入这溪水中,他的身子又是刚刚伤愈,怎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呢。但他劝阻不住,索性只能去把那盏灯的主人找来了。
季云舟皱眉看着他,半日才开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不要命了是吧?今日上巳节,城中百姓都在放灯许愿,这里的荷花灯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你以为你找得到吗?”
俞成周轻轻笑道:“未试过,又岂知便不行呢?”
季云舟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良久淡淡说道:“不可能的。你若一定要这里自残,随便你。”她说罢便决然转身,打马离去。
原意看了眼她的背影,几步跑入溪水中,“公子,回去吧,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俞成周却只是低了头,双手在水中泡的久了,微有些颤抖,一盏一盏仔细去辨认着。
“她不知,我命人给她的那盏灯上做了标记。定然可以寻到的。”
原意道:“公子,便是寻到了又能如何呢?季云舟摆明了要与您划清界限了,就连我都看得出,他要对付您,对付整个俞氏,您又岂会不知呢。”
俞成周只是轻声道:“我知。你先回吧。”
原意眼眶都有些红了,半晌才道:“公子,您告诉原意是什么标记,原意帮您一起寻吧。”
“不用。你先回去吧。”
原意自然不会回去,俞成周不告诉他,他便静静站在他身后陪着他。
俞成周最终也没能找到属于她的那盏灯。
“不可能的。我明明做了记号的。”他眸中有些慌乱,脸色更是一片煞白。
任凭原意如何劝说他都不肯回去,无奈之下,原意只好乘其不备一掌劈晕他才将他带回府中。
回去之后他便高烧不退,请了最好的大夫,皇帝也特地派了御医过去瞧,之后退烧又是持续病了半年多。
而俞氏那边因为上次的事情,皇帝也免了俞成周所有的职务,现在等于也就是个清闲的贵公子了。他父亲也称病一直在家中休养。
季云舟一直忙着查押运兵器的事,倒也慢慢有些眉目了。少府监中有内鬼是肯定的,只是一直找不到那个人是谁。
孟湛来信,说是跟程辛在她老家成了亲,这两日便要带着程辛回雍都了。季云舟便叫了人将一心堂整理了,准备等程辛回来了就重新开张。
另一边尚云旗跟宁梓潇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定在了四月初,特意请国师看的,四月初七。
孟湛他们回来的那一日,季云舟早早便去了城外长亭迎接。
看到季云舟时,那两人却是面色都有一瞬的不自然。
季云舟许久未见二人,眸中尽是喜色,倒也没怎么注意。
她笑嘻嘻地调侃道:“你们两个倒是动作够快的啊!”
孟湛与程辛相视而笑,眸中尽是甜蜜。
季云舟半眯着眸子,乐道:“得,这就开始秀恩爱了是吧。我可不吃这把糖啊。”
程辛闻言微微红了脸,孟湛笑道:“行了,你就别来打趣我们了。”
季云舟道:“哟,你这丫头成日里大大咧咧,闹闹腾腾的,也会脸红呢?”
她说着又哈哈笑道:“嗯,要想我闭嘴也行,喜酒得给我补上啊。”
时间已近午时,三人说说笑笑着,进城直接去了酒楼。
吃罢饭,季云舟送他们两人回了孟湛的小院。
孟湛的小院在城西,在一个小巷子里,院子很小,门口有棵楸树,环境倒也很是幽静。
季云舟回来的时候,在附近逛了逛,却见旁边的巷子似有些熟悉,穿过去之后,眼前却是豁然一亮,是那棵老槐树。原来竟是走到了俞青阳曾经的那个小院。
季云舟在老槐树下站了许久,这才转身到门口,门上的铜锁是开着的,是他们走时忘记锁上了吗?
推门进去,却见里面久未有人收拾,花树都有些凋败,青砖缝里生了许多细小的绒草。
季云舟正对着前方花树出神,身后突然有劲风袭来,电光火石间,她忙忙侧身,堪堪避开。
回身正欲动手,却与来人打个照面,一眼看清这人竟是,程放?
程放也看清了季云舟,赶紧收了手。
“程副将?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