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舟捧着荷花灯翻来覆去地看,心道这灯做的还真是精致呢。
旁侧给她准备笔墨的小太监见状,以为她不会玩,便主动出声解释道:“季大人,这边有纸笔,您将心愿写上了,放进荷花灯里,再将灯芯点燃就可以放入流泉,它便会随着流泉一路漂流至城郊的苍溪。”
季云舟点点头,侧眸望着宁南歌,摇了摇手中的荷花灯,挑眉轻笑道:“嗯,许愿了,你来还是我来?”
宁南歌浅笑着接过荷花灯:“你来吧。”
季云舟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毛笔,凝眉略略思索,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不多时她便写好了,拿起来轻轻一吹,又看了一遍,自己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太监慢慢折好放入了荷花灯内,又拿了烛火过来,宁南歌将荷花灯点燃,两人来到流泉边,将荷花灯缓缓放入溪流中。
两人盘腿在泉边坐下,看着荷花灯愈去愈远,宁南歌突然出声问道:“你写了什么?”
季云舟偏头看着他,此时面前的流泉中已漂着许多荷花灯,烛火点点闪闪,映在他眼中,分外动人。
她轻轻一笑,弯了眉眼,“情诗。”
宁南歌眉梢轻挑,眸中染上疑惑。
季云舟笑着摇摇头,转过头看向清溪中的荷花灯,停了一会儿,才道:“我当众给你难堪,你不生气吗?我还……打了你。”
宁南歌一怔,却是淡淡开口道:“不过都是虚名罢了。”顿了顿,又转头望着她,道:“我知你心中有气,雁书的事情我听阿梓说了。但我们真的都不知道那毒是从何而来。还有,那个杏儿,我真的不知道……”
“行了。不说这个了。”季云舟出声打断了他,“我已不怪你了。”
两人沉默片刻,季云舟忽然偏头笑道:“对了,荷花灯上的情诗,告诉你也无妨。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宁南歌低低念了两遍,垂眼望着面前不断漂过的荷花灯,眸中似乎带上了些伤感之色。
这边两人静静坐着,远处几束目光却不时往他们这边望过来。
俞成周陪着韩静淞放了河灯,转眸就看见那边两人并肩坐着在说说笑笑的,眸光瞬时一紧,心中一时有些滞闷。
她心中果然还是放着那个人吧。
一旁韩静淞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便担忧地问道:“俞哥哥,你是否身子不适,不如我们先行回去吧。”
俞成周眸光复杂地看了眼流泉中那盈盈闪闪的荷花灯,突然转身道:“静淞,你先与你兄长回去吧。我还有些事。”他说罢便带着侍从匆匆离去了。
韩静淞还来不及开口问他要去哪里,只能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宁梓潇坐在流景台二楼与妃嫔们一起闲叙,不时转眸扫一眼楼下的情况。却见她兄长与季云舟已经起身,一起朝外走去,她招来一个婢女,悄悄耳语几句,吩咐道:“去吧。”
时间虽已是三月,但夜里仍是有些凉。季云舟与宁南歌本是说着要先行出宫去,宁南歌还没来及着人去告知宁梓潇,她的婢女倒已经小跑了过来,说是宁梓潇要他且等等自己,要一起回府,还有事要同他说。
宁南歌还未说话,季云舟已经笑道:“既如此,那下官便先行回去了,改日再与宁少君把酒畅谈。”
季云舟跟着一个小太监刚出了宫门,迎面有一人急冲过来。长风中,灯火摇摆,季云舟一时未看清来人,只急忙往旁侧一闪,谁知那人却也跟着她,一把上前扣了她的手腕。
她正欲动手,这时才看清来人是原意。
季云舟吃惊道:“喂,原意,你发什么疯啊?你不跟着你主子,拉着我做甚?”
原意却是头也不回:“我就是要带你去找公子!带你去看看公子在做些什么!”
季云舟听得没头没脑,一把甩开他:“你够了原意!你家公子在做什么,那是他的事,我为何要去看?我现在困得很,我要回去了。”
“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你!”原意回过头来,带着怒气吼道。
“因为我?”
季云舟实在不知道,这大冷夜的,他能做什么因为她的事?
大约两刻钟后,两人快马奔到了城郊。
季云舟看到眼前的情景,只是怔在当场。
“他在做什么?”她疑惑地开口问旁侧的原意。
眼前正是城郊的苍溪。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冰冷的溪水中正站着一个人,一身素白衣衫已被水浸透,墨发也湿成一缕缕,黏在脸上。
虽然看不到面容,但她仍可以确定,那就是俞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