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流苏今天绝对没有勇气回到自己远在郊外的商品房里去,一来无法承受流连走后留下的那种满目空寂,二来无法面对流连别后落下的那种文字苍白,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单独居住在二室一厅里的那种失魂落魄。
流连是紫流苏签约一年的房客,过了这个冬天,才期满一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房产中介公司富丽堂皇的黑色工作台的台面上,而是在南京艺术气氛相对浓郁的半坡村咖啡馆。
青岛路半坡村是南京的艺术集散地,汇聚了南来北往搞艺术的人。在这个号称艺术家扎堆最凶的地方,吸引着一大批圈内的艺术家和来自艺术院校的师生,以及痴迷中国古、现代文化的老外们。在这个艺术大弄堂里,不时晃荡着作家、艺术家、媒体人,还有时尚设计师,一些搞艺术的白领人士及文艺界的名流美女,通常也会扎堆疯玩在这里。当然,最吸引大众眼球的当属那些扎着小辫儿、留着长发的艺术家了,肆无忌惮,风流倜傥。
每个双休日,紫流苏都习惯性到半坡村的酒吧去小坐片刻,那里有外地来宁组稿的编辑,怠工守株待兔死守在半坡村,等待着南京的小说家、诗人和自由撰稿人主动出击的身影。
紫流苏是一家北方时尚杂志的专栏撰稿人,给这家杂志特约写了三年的专栏文章,和组稿编辑有很深的个人交情。编辑是个北京人,人高马大的样子,很亲切,像个邻家大哥。一年前,杂志全面改版,组稿编辑在半坡村酒吧圈了一大批南京的文字“流氓”,给他出谋划策。当时,流连第一次从苏州的小桥流水里来到南京,背着他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混迹在人群里。为了表示自己的豪爽,北京人当场拍板,给当天参与杂志改版的现场文字“流氓”摆了一桌酒宴。
紫流苏不会喝酒,一个人就感觉到有点冷场,邻桌的流连很能喝,三分钟之内端起了四次高脚酒杯。
“诗圣李白!”紫流苏本能地惊叹了一句,开始默默地看这个陌生男人酒杯不断地端起又放下。
流连给紫流苏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终于放慢了饮酒的频率。流连初次来到南京,下了火车,还没有来得及找旅社,就一路狂奔来到了这里,显然是渴坏了。流连对紫流苏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紫流苏礼貌性地举起了酒杯,停在空中,一直等到流连的杯底朝天,才收回自己纹丝未动的满杯。
“我不是诗圣,我是流连,离李白很近,离李白很远。”流连把装有笔记本电脑的黑色挎包挂在了座椅上。
“……。”紫流苏没有立即接话,写字的人说话就是怪怪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其实,我最嗜好的是咖啡,不放糖的那种,带着浓郁的苦味,像极了人生苦旅。”酒精在流连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