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生产科长郑雨从沙发上欠直了身子,环顾四周,不紧不慢地拉起了长腔:“按照厂部拟订的前三套方案,如果我这里有第四套,武厂长你会不会考虑执行。”
“你先说明一下第四套方案,如果切实可行,经过职代会研究通过后无条件执行,一切为了给企业减轻负担。”武厂长挺起了腰杆,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郑雨到底要和他叫板什么。
“我想带三个人,一个是技术科科长黄海宁,一个是技术科科员陈不易,还有一个是销售科科员王建平,在保留的四车间缩小规模继续生产,仍然使用企业的注册商标,不要企业提供的一分钱,用自己的汽配品牌养活自己。”郑雨说话的口气一向比较柔和,没有普通男人应有的那种阳刚之气。
“当然可行!在生产继续的情况下,你们必须带领部分员工进入车间重新生产,具体员工名单完全可以自主挑选。”武厂长重重地舒了一口长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会议进行到这时,其实已经无法再持续下去了,整个会议的中心都发生了严重偏移,变化成为个人独立承包的议题。会上,郑雨和武厂长公开对话,商榷新员工的选择问题。
“郑雨,这个甩料,他准备单干了!”楞头青回头对驼背女员工嘀咕了一句。
“我们残疾人怎么办,郑雨不会留我们的。”驼背女员工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们一起找武厂长!”有人在跟风煽动。
会场一下子乱了起来,几个明显残疾的员工同时涌到了会议**台,瞬间把武厂长包了个密不透风。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书记出来打了一个圆场,宣布会议解散。
夜晚的秦淮河,水色迤俪,悠闲的游人在夫子庙大成殿氦氖色灯光的氤氲气流中,感知着昔日孔老夫子的古时情韵。离开会场后,紫流苏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回去,一个人径直骑着单车逛到了这里。
夫子庙是南京一条沉淀了古风遗址、积聚了现代文明的商业步行街,具有典型的秦淮人家的气质底蕴,很多时尚建筑都模仿了明清建筑的构造,青楼林立,画舫凌波,古典而繁华,民俗而风光。
街灯在初冬的晚色中,忽明忽灭,带着秋尾的寂寞和温暖。紫流苏的记忆里一路晃过流连的面影,不很真切,但是异常固执。
斜依在文德桥的栏杠上,望着天空上的一弯亮月,紫流苏有种莫名的感伤情绪,这种情绪的蔓延不知道是否和流连的不辞而别有关。现在,流连也许已经到了自己的温柔之乡,开始了他对文字的极地梦想。
紫流苏已经习惯了流连带给她的精神想念和肉体怀念,在自己用零星稿费堆砌换取的城郊结合部二室一厅的商品房里,流连曾经作为一个世纪偶像,深深地扎根在其中一间装潢一新的房子里,房间至今还留有流连深重的体味,烟味和酒味。没有来得及抽完的三五牌香烟,翻着盒盖,和没有喝完的“小糊涂神”酒瓶随意地散落在床头柜上,被子整齐地和枕头叠放在一起,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流连已经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