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姵真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这小姑娘真的是七岁,而不是十七岁么?
她一向都觉得自己不笨。
八岁的时候就能从绑匪手中救下花轻寒,还能带着晴照和映水离家出走,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被家里人找到。
单是这两件事就足以碾压同龄的孩子。
可如今想来,她不过是仗着不错的身手外加胆子大,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小聪明,这才做成了那些事。
而眼前的小姑娘,遇到险情时不仅冷静沉着,还能从细微之处发现端倪。
更可怕的是,小小年纪的她说话条理清晰,甚至还具备了相当不错的分析能力。
萧姵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忍不住想要再试一试这小姑娘。
“你就这么肯定我来自魏国?万一我是离国或者锦国的人呢?”
星姑娘发出了两声轻笑。
“我父亲受困于魏国,又怎会委托其他国家的人来救我。”
萧姵有些试不下去了,索性回答了她之前的问话。
“你父亲和普蓝半年多前便离开了大魏京城,如今他们一切都好,只是暂时还不能四处走动。”
星姑娘看不清萧姵的表情,伸手拽住了萧姵的衣角。
“姐姐是魏国人,为何会愿意冒险前来营救我?”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与你父亲相识,又是如何成为莫逆之交的吧?”
星姑娘轻轻嗯了一声。
这位姐姐不过十几岁,还非常年轻。
父亲已过而立,又是个不喜欢与外人来往的性子。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在尚未脱困的情况下,父亲是怎么做到这些事的。
萧姵把星姑娘揽到身侧:“如果说擒获你父亲的人正是我,你会怎么想?”
星姑娘的小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原来姐姐这么厉害,难怪父亲会拜托你来营救我。”
“你这小脑袋瓜真是……”萧姵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回,然后才问道:“那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
刚说了一个字,外间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紧接着就传来了荆箬那柔美的嗓音:“星星,你已经睡了么?”
萧姵松开星姑娘,蹭蹭几下就上了房梁。
星姑娘往床上一倒,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烛光很快就从外间渗透进来,荆箬端着烛台缓步走进了里间。
“星星……”她把烛台放在桌上,走到床边。
见床上的小姑娘和衣而卧,荆箬蹙着眉头推了推她的肩膀:“星星,起来脱了衣裳再睡,这样会着凉的。”
坐在房梁上的萧姵见此情形,眉头也拧了起来。
她虽然没见过亲娘,但贝妈妈一向都是把她当亲闺女对待的。
小的时候,和衣而卧的事情在她身上也经常发生。
但贝妈妈从来不舍得唤醒她。
要么就是用最轻柔的动作把她抱进怀里,替她轻轻脱去外裳。
要么索性就不脱衣裳了,直接给她盖上被子。
看来荆箬这女人,似乎不怎么疼爱自己的女儿嘛……
星姑娘撕开惺忪睡眼,小小嘟囔了一句,那小模样像极了熟睡中被吵醒的人。
荆箬耐着性子问:“你不是说要一个人读书么,怎的这么快又睡着了?”
星姑娘并没有叫她“娘”,而是有些疏离道:“读着读着就有些犯困,也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荆箬道:“既然困了就赶紧睡吧,今晚娘陪着你。”
萧姵冲她的脑袋挥了挥拳。
这女人可真是会凑热闹。
她在这里陪着星姑娘睡一晚,自己今晚不是白来了么?
却听星姑娘道:“不用了,我习惯自己睡。”
荆箬的声音突然间拔高了。
“星星,我才是你的亲娘,你为何一心只向着普蓝?
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前在府里的时候,你一向都是和普蓝一起睡的!”
星姑娘懒得与她争执,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你回屋歇着去吧,我要睡了。”
荆箬气得倒仰,凶巴巴道:“你少给我摆大小姐的架子!梁若儒早已经是魏国的阶下囚,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除了我,世上还有人会真的心疼你,真的待你好么?”
星姑娘依旧背对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荆箬重重跺了跺脚,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咣当一声巨响,正房的门被重重砸上。
萧姵从房梁上跳下。
“我说小姑娘,有你这么对待亲娘的么?”
星姑娘转过身道:“她不过是想利用我,我这么对待她已经很客气了。”
“她真是被你父亲逐出府的?”
“普蓝姨娘怕我难过,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她。
可家中免不了有几个嘴碎的下人,没少在私底下议论当年的事情。
她根本就不是被父亲逐出府,而是自己跑的。”
萧姵挑了挑眉。
她一直都觉得,梁若儒并不像是那种心狠的人。
毕竟是他孩子的生母,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至于把人往绝路上逼。
“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她舍不得离开这里。”
星姑娘掀开被子,把之前脱掉的衣裳又穿了回去。
“姐姐,你现在就把我带走吧。”
萧姵笑了起来。
真是太不容易了!
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便表现得再沉稳,终究还是会露出本性。
“小丫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有禁军把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逃出去的?
我今晚不过是来探一探路,最主要的是与你见个面。
待我回去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一定尽快把你带走。”
星姑娘瘪了瘪小嘴:“好吧,那姐姐一定要尽快来救我,我讨厌待在这里。
还有……我想父亲和普蓝姨娘了。”
“放心吧。”
萧姵又仔细叮嘱了几句,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湖心岛。
一路小心翼翼,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终于回到属于她和草儿的小屋前,萧姵长出了一口气。
她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走了进去。
刚把门合上,一道寒风袭向她的脑后。
你大爷的,居然有人打她闷棍!
萧姵往旁边一侧身,一把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草儿?”
看清对方的身形,萧姵低呼了一声。
草儿只觉整条手臂都麻了,手一松门闩就往地上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