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的消息传来时, 但他林正在强行甩锅：“……为什么又抱一起了, 一定是你吧, 昨晚偷偷把肚皮放到了我脑袋下！”

bruce：“……？？？”

这也可以？

但他林完成自欺欺人，便重又理直气壮起来, 昂首挺胸走出卧室, 到门边还特意停住, 转身对着bruce指指点点：“下回莫要再这样了——嗷！”

狮子般大小的黑龙一下扑来，但他林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 身体失重半秒, 瞬间被摁回床上, 这回还被龙爪翻了个面儿, 脸朝下趴着。但他林一颗脆弱的直男心顿时疯狂爆炸, 两腿狂蹬, 滋儿哇乱叫：“哇——偷袭院长啦！！变态！非礼啊！”

bruce把但他林摁得更结实，意图让这个颠倒黑白的小坏蛋好好反省一下, 昨天晚上到底是谁先下的手, 刚扬起龙尾，准备摸出手机打字，卧室门口传来鬼护士震惊的娇呼：“卧槽！”

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小院长睡衣凌乱, 被一条黑龙强摁在床，面朝下趴着。黑龙整个儿伏在小院长背后, 尾巴还扬起，大约停顿在腰部以下的位置，似有靠近的趋势……最赤鸡的是, 太子爷小十还呆呆趴在枕头上，茫然地看着这两大只，小小的龙眼睛里有大大的迷惑，仿佛在想：他们俩在干嘛丫？

鬼护士欲盖弥彰地捂住眼睛，从指缝使劲往外瞅，用仅存的良心提醒：“院，院长，这不好吧，孩子还在……”

“……”但他林的脸瞬间爆红，草，这么没有威严的一幕怎么偏偏让员工看到了，赶紧推开bruce起身，“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鬼护士露出意会的表情：“我明白我明白，院长你们只是父慈子孝，打算做纯洁的马杀鸡……”

但他林：“……”

但他林又不好意思解释前因后果，只能岔开话题：“你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说起正事，鬼护士连忙正经了脸色道：“是凯厄斯长老，说在沃尔图里那里遇上了您的故人，叫做‘哈迪斯’的。问您能不能过去见个面？”鬼护士挤挤眼，开玩笑道，“院长，您故人的名字也太威风了，居然叫‘哈迪斯’。那他是不是会拿着双股叉，把我们这些鬼魂都抓回冥界啊？哈哈哈哈！”

但他林：“…………”

卧槽！！这个说不准还真的有可能呢！！

但他林露出惊恐的表情，浑身一激灵，立马就怀疑起为啥凯厄斯会遇上哈迪斯，还特地发来消息请他过去见面。该不会，是哈迪斯跑到沃尔图里搞事，凯厄斯邀请他去，是想搬他当救兵吧？

但他林慌了，要照这么想，那他这个疗养院在哈迪斯那里，基本等于敌方据点啊！他孤身前去，简直是自投罗网。仔细一想，以前在孤儿院时，哈迪斯就总是孤身一人，时不时对着空气比划什么，但他林老早之前还觉得哈迪斯和狄俄尼索斯都是怪人呢，现在想来，人家很可能就是在履行冥王的责任，把徘徊人间的灵魂送下冥府！

他当即就有心想说“不见”了，可是凯厄斯这个求救都求到他了，也不能真的坐视不管吧！合作商暂且不提，凯厄斯也是签过保密协议的，算是半个员工了，但他林怎么都不能当做没看见啊。

但他林痛苦地说：“知道了，把小斯叫来，开个传送阵，我这就去意大利。”

…………

在但他林的预期里，哈迪斯和凯厄斯不说剑拔弩张，但至少该是气氛紧张。然而到了宫殿，却发现哈迪斯正坐在大厅的正座上，垂眼看着一个什么本子。凯厄斯加了个椅子在哈迪斯旁边，面露震惊的样子，仿佛刚刚听说了什么震撼的消息，还未消化一般。

过了几秒，凯厄斯才不敢置信地道：“我怎么可能算错？什么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偷改账目、贪墨钱财？”

但他林：“……？？”这说的啥啊，什么账目、贪财。

他定睛一看，哈迪斯捧的本子上，戳着硕大一个气泡：【沃尔图里季度总账目】

但他林：“…………”

什么鬼，他抱着保护员工的心赶来，怎么就看到哈迪斯帮凯厄斯查账了。难道他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

哈迪斯察觉到有人进门，没理凯厄斯的追问，将账目合上：“小但。”

咦。还是以前的叫法，那说不定，哈迪斯还真的会念旧情？但他林清咳一声靠近，试探性地客套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哈迪斯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显露出一丝困惑，接着似有些为难：“抱歉。”

……？这抱得啥歉，但他林忍不住绷直腰板：“啊？”

哈迪斯一板一眼地道：“我没想念你。”

但他林：“……”

凯厄斯：“……”

这天瞬间就被聊死了。

凯厄斯硬着头皮打圆场：“故人相见，以前分隔两地不想的，现在见面肯定会有所感触了。不然怎么我一提但他林的名字，你就愿意坐下等这一场碰面呢？”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但他林忍不住瞟了一眼哈迪斯头顶的气泡：

【哈迪斯；冥界之主，财富之神】

卧槽！但他林当场就惊呆了，财富之神，这个这个，真的好诱人啊！但也是真的不敢套。就怕带进院，迎来的不是一夜暴富，而是满院暴毙……

哈迪斯看着但他林：“你现在怎么样？”

但他林勉强地笑道：“挺好，挺好……”但他林看了哈迪斯一眼，不由得有些忧郁，“就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有谁知道，帮必死的人逃脱死亡，在冥府算不算有罪啊？从哈迪斯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但他林心好慌。他眼睛乱瞟了一阵，没在哈迪斯周围看到双股叉的影子，但也不确定，万一神明有什么隐藏武器的法子呢？他自己不还随身带着空间匣子么！

哈迪斯微微蹙眉：“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他微微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有些不赞同，“先前的fly娱乐你不该买下的，就是想操纵，入股就够了，他们不过是资金断链。”

但他林又一次震惊了：“……”

他想说，哈迪斯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太了解了吧，还有fly，连资金断链都知道，这是关注多久了。还说不想念，那这样持续盯梢，目的何在？果然是想将疗养院一网打尽吧！

正内心惊涛骇浪着，哈迪斯就以有些别扭、不是很熟练的语气说：“你可以招我做财务主管，这方面的难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听得出来，哈迪斯不是很常说这类大约等于“我罩你”之类的话，凯厄斯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但他林，一副“你怎么还不答应”的催促表情，但他林却是满头大汗：完了完了，什么情况能让冥王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啊，这一院的老小大约是要保不住！

但他林拼命找借口：“不必不必，院里有财务的。”

哈迪斯不以为然：“他如何能比及我。”别的不说，光是神位也妥妥能压倒赫尔墨斯了。看小但现在的情况，建一个商业街到现在都没填满，也不知道赫尔墨斯那个商业之神在干什么，真是无用至极。

但他林负隅顽抗：“我，我，我觉得他还有上升空间！”

“……”哈迪斯疑惑地审视但他林的神情，琢磨了一阵，“你……情况这么糟糕的了吗？”

但他林一呆：“啊？”

哈迪斯眉头皱的更紧了，喃喃：“居然连再招一个财务的工资也出不起……罢了。既然如此，我便不用工资了。”

“……”凯厄斯的表情堪称骇然，站在哈迪斯身后，忍不住拼命对但他林递眼神：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这是要结仇啊！他还没打算让沃尔图里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在世界上消失，院长你就收了他吧！

但他林进退维谷，只能强笑着说：“倒也不是……行，行吧，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员工之间友好相处，可不能互相伤害，更、更不能随意打杀……”

虽然疗养院的法则似乎十分厉害，但那也不一定桎梏得了冥王吧，毕竟是神明，神位又克疗养院……但他林心里头不是很有底，不停地拿眼睛瞄哈迪斯。

哈迪斯果然不甚愉快，露出矛盾的神情，过了许久，才很勉强地说：“他们是你的员工，便是你的眷属。我既入院，你我便算一体，自然不会动自己人。”

但他林立马捋出冥王这个自我说服的逻辑了：我和小但是一条战线上的，那些逃犯是小但的员工，那就等于是我的员工，马马虎虎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

哈迪斯进院啦！冥王刚踏进疗养院，几位神明便感觉到了死亡的神力。德墨忒斯立马跳了起来，她那些花啊草啊，好不容易温养起来的，哈迪斯可离远点吧！

阿尔忒弥斯倒没什么所谓，只有些好奇哈迪斯怎么不声不响突然进院的。酒神却嘟哝着要记哈迪斯曾放走他母亲的情，给冥王打个招呼去。

几位神明各怀心思地循着神力找去，在财务部看到了小院长，和院长身边的哈迪斯。

赫尔墨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要和哈迪斯做同事，抱着uscpa资料颤抖：“院长，这是……”

但他林爱莫能助地看着赫尔墨斯：“咱们院的新财务，整个部门只有你们两人，好好相处啊！”

赫尔墨斯：“……”

别啊！！他和冥后春神曾有过点暧昧谣言，放他和哈迪斯在一块，这、这不是把羊羔与灰狼共养一笼！

哈迪斯也不满：“新财务？只是普通员工？”

约都签了，但他林坦白地说：“也不是我定的，院里的规矩。你想要个财务总管的职位也行啊，不过没什么差别，都是从初级开始升。”也就是个名字的差别罢了。

阿尔忒弥斯和德墨忒尔一下把眼睛瞪大了：“什么，还能这样？”

不管初不初级，总管多好听啊！两人立即道：

“院长，那我要做农事部主管。”

“我也是，我要当牧业部主管！”

但他林深深看了她们一眼：“你们确定吗？都已经熬到中级职称了。咱们院，换岗位可是要从初级重新做起的。”

阿尔忒弥斯&德墨忒尔：“……”

两个女神骂骂咧咧走开了，都在说这什么沙雕规定。

哈迪斯淡淡道：“那就财务总管。”

但他林仔细打量了哈迪斯一下，对方好像很有信心似的，一副随便是不是初级，反正很快就能升高级的样子。再想起之前，在沃尔图里与哈迪斯碰面时，对方手里拿的账本，但他林突然窜出不太好的预感：“呃，哈迪斯——”

哈迪斯：“我要建院以来所有的账目明细。”说着，他敲了敲赫尔墨斯的办公桌。

赫尔墨斯浑身一抖：“那也太多了，之前我都没来！”

哈迪斯不耐：“没来那就去查，身为院里唯一的财务，连过往档案也不知整理，难怪进院这般久，小但还如此之穷。”

但他林微微睁大眼睛：“我其实——”

哈迪斯严苛地对赫尔墨斯道：“单是去年，我手头就已积攒下十四个家族的全额财产，你呢？你给小但开的铺子，有到两位数吗？”

正如他们的神职职责所在，哈迪斯拜访的家族，都是注定在一个月内魂归冥界的，十四个家族意味着他至少完成了十四份送魂入冥界的工作。而赫尔墨斯作为商业之神，入院如此之久，又有疗养院的滋养，到现在竟连小但的一条商业街都没有填满，这是何其的玩忽职守！

但他林不知哈迪斯的言下之意，只听懂了字面的意思：“十，十四个？”

难，难怪不用工资！告，告退……

按照孤儿院一贯的模式，但他林到晚上的时候，特地去三院，把还在训练的bruce接回来，紧张地说：“哈迪斯要是夜袭，那就在今晚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要是有个万一，你，你小心点应对……”他纠结地想了一会，觉得还是不保险，要是哈迪斯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对bruce下手呢，于是改口道，“罢了，咱们今晚不搞三八线了，就这么睡。”

哈迪斯应该不是那么开放的人，只要看到bruce，大约就会自动收手了吧！

bruce神色复杂地看了但他林一眼。

那个三八线，搞不搞都没什么差别，反正晚上但他林都会把枕头拱开的。小院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正大光明要抱了吗，怕不是到时候哈迪斯赶走了，但他林又要诬陷栽赃他什么。

默不作声跟着但他林往回走了几步，思考着对策的bruce突然停顿。

他罕见地有些茫然，心想不对，他想什么澄清自己的对策，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第一时间想的却不是拒绝？

bruce有些乱地想，大约是小院长潜移默化的能力太强，他竟被绕进去了。但仔细想来，他拒绝似乎也不太好，小院长替他复活，帮他家人团聚，这是多大的人情，他总不能一点小忙都不帮……而且，要是放任哈迪斯夜袭小院长……

bruce：“……”

但他林被bruce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祖宗！那是水泥地，你抓它干嘛？”但他林瞅着地上的爪痕，心碎，“法阵也花了，唉。叫巫妖赶紧来补了吧。”

bruce沉默片刻，扬起尾巴。

但他林警惕：“干，干什么？你，你破坏公物我都没算你劳改了，不要想攻击院长哦！”

bruce顿了顿，尾巴尖往但他林的白大褂口袋里探了下，很快收回来。

但他林感觉自己右边口袋突然一沉，好像落进了什么东西。疑惑地摸出来一看，是一块沉甸甸的粉钻，别说是支付修路的费用，就是把整个一、二院的地皮都挖掉重铺，也绰绰有余。

但他林好感动，捧着粉钻喃喃：“长大了，长大了。终于知道反哺了。”

bruce：“………………”

但他林屁股一痛，震惊地反手捂住：“——哇！！攻击院长！不得了了，没大没小，劳改，劳改知不知道！”

…………

但他林嘴上喊着劳改，进了办公室提也没对跟屁虫提，洗漱完毕就哧溜滚上床，羞涩了一会，关灯把祖宗龙往怀里一抱。

bruce僵硬：“……”

但他林脸不红还好，一红就更加别扭了。他就纳了闷了，之前每天早晨起床时，但他林也没见害羞的，还能特别伶牙俐齿地给他甩锅，怎么今天就害羞了。

想了一会，他又觉得屋里十分安静，也就只有小十细细的鼾声可闻。胡思乱想了一阵，bruce决定回忆过往的苦痛记忆，告诫自己稳下心境，一想父母——父母正在二次创业卖酒，一想dick——dick正痛苦地承担wayne集团的所有公务。

bruce：“……”

他不禁想起圣诞假期第一天，在自己卧室看到小院长时的想法，现在他能确定了：是的，在小院长身边，确实很难保持正经悲伤的心境。

……细想之下，这是否是半生苦痛以来，他唯一遇到的幸运？

不仅是他，还有更多的人。这院里的许多超级英雄们，原本为了拯救无辜者的生命，注定走向悲剧的——这是否是上帝的犒赏？将这奇迹降临于此，于是破碎的故事得以重圆。

bruce渐渐放软身体。

黑暗中，他听见小院长小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但他林想了好半天了，此时长叹一声：“被奥林匹斯众神觊觎——我可真是个罪孽的男人。”

bru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