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来的人多, 拍到酒的却是少数。没拍到的人都围在台下不走, 焦灼地询问下一场什么时候才开？能不能提前开？开的话, 可不可以多一些酒品？

谜语人咬死了酒品一个季度仅拍卖一次，数量也是固定的。平时大家可以关注关注其他展品, 比如古董、珠宝, 这些都是拍卖者送交名单后, 由拍卖会场验证、筛选过的珍品，也很难能一见呀。好不容易将客人们打发走, 谜语人下台找但他林：“院长。”

但他林不吝夸奖, 乐呵呵赞扬了一番后：“等会交易手续都过完了, 咱们再一块儿回去。”

会场里的客人们走的差不多了, 全都站在礼堂门口客套交谈、搞依依惜别那一套, 只有零星几个还未完成交易手续的还留在后台。但他林忙碌一阵, 顺利送出门，才带着两位员工准备回院。

刚要踩传送阵,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猫女耳朵灵敏：“有凶徒持枪？”

但他林大吃一惊：“什么？！”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闹事, 若真让凶徒顺遂了，以后只怕也没人敢来交易行了，“我去看看！”

但他林立马撒腿就往外冲, 就这空档，门外又传来一阵更加大的喧哗声, 只是听这声音，却不像是害怕，倒像是激动的尖叫、欢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现身。但他林一路穿梭，总算从人群挤到前排，正准备问凶徒在哪，掸眼便看到，人群围住的空地中，十来个九头蛇保安，各自手里压了一个黑头罩凶徒。

碍于培训课的教导，作为商业街的门脸的一部分，他们也不能搞得太血腥，只把枪拆了一地，将凶徒压在地上，拽了黑头罩实施精神上的打击：

“在我们面前玩枪，嗯？”

“嗤。”

“有眼不识泰山！”

有个穿着门岗制服的九头蛇，还拍着凶徒的脸，很踩点地边打脸边说：“鲁班，门前，弄大斧！”

“行了啊，制住就差不多得了。你们之前还闯自家空门呢。”但他林赶紧先把警报了，走过去，还看见有个小孩在地上瘫坐着，仿佛被吓傻的模样，倒是没受伤，“怎么回事啊？”

“……呜！”尼古刚刚被凶徒抓了做人质，枪都顶在了喉咙上。他叛逆归叛逆，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吓得被救了也没反应过来。但他林一问，他才浑身一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整个人就很崩溃。

刚刚他与父亲出门，被父亲狠骂了一通，心情极差，闷着头往前冲，刚好撞上掐着时间来截胡的凶徒们，毫无反抗能力地便被抓了当人质了。

枪顶着喉咙那一刻，尼古才突然意识到生死的含义，什么青春期、什么叛逆在死亡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他怕得灵魂都战栗起来，心情也从刚进拍卖会时的满腹反水，变得后悔不已。

我应该好好听父亲的话的，为什么要不顾父亲的阻止，闷着脑袋往前冲？这哪是给父亲脸色看，根本就是自送己命！之前父亲让他去上武术课，他还不愿去……如果，如果他没有翘课，认真去上了，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毫无反抗之力？

千万思绪在尼古脑海中翻滚，这一刻，他的内心仿佛突然开悟了，蜕变了，一下懂得了父亲的苦心和自己的无理取闹。也是在这个时候，九头蛇出手了。

开玩笑，他们要是真让这群不入流的小角色得手了，九头蛇的脸面还要不要？小院长本来就对九头蛇的业务能力十分质疑了！

众人齐齐出手，那些凶徒玩枪、干架，哪里能比得上九头蛇的精英作战部队，即便手上有人质也没能抵挡住半分钟，闪电般被缴械制服。

父亲这时也冲了上来，赶紧把自己儿子抱住，上下看看，毫发无损。他一下没绷住，也落泪：“混小子……幸好这里的安保身手好！”

尼古一擦眼泪：“父亲我错了，我以后，会认真上课的！”

“哎呀……”但他林挠挠头，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之前他在院里，看着满院的气泡眼花缭乱，所以就把这个真实之眼的能力关掉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开着，这样像之前的九头蛇入院、这次的凶徒行凶，他就都能发现了。

他上前安抚了尼古父子一通，并表示，会额外赠送一瓶佳酿。

这时再看尼古的眼神，已从一开始的叛逆、看谁都不服气，变成了敬佩、懂事，甚至还主动说：“谢谢大师……对不起大师，之前拍卖会，给您添麻烦了。”

但他林笑眯眯，没说话。添麻烦还真不至于，也是多亏了尼古那一声质疑，砸完酒后竞价比之前要高多了。而且这个故事也肯定会传出去，一定会让更多人好奇，等于免费宣传了。

警察们姗姗来迟，从九头蛇们手中铐走了凶徒，负责带队的警探看着满地的枪械零件，十分钦佩，再一瞧凶徒的面孔：“哎？这不是之前，被你们的武师抓送局里的地下黑帮的余孽吗！一直没抓到。原来是酝酿着来打击报复了。可惜又是自投罗网。”警探是个华人，对着但他林打趣道，“这要是在我家乡，那咱们就又该送锦旗了——之前都是‘优秀商铺’，这次该是‘优秀街道’！”

但他林汗：“这就不必了……”

但他林带着员工们回院时，网上有关拍卖会凶徒的视频，已经传开了。九头蛇们跟在院长身后，陆续从传送阵回院，一旁就有员工看似无意地走过：

“恭喜啊！”

“恭喜恭喜，继丧钟之后走红！”

“九头蛇男团！”

九头蛇们：“？？？”

但他林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手机掏出来一看，评论果然又炸了：

【啊啊啊啊太帅了啊，你们都看视频了吗？一开始我还特别害怕的，就怕人质受伤，结果下一秒局势就逆转了，保安们齐齐出手的样子太酷了，特别不真实，搞得我差点以为在看大片儿】

【就……我想问，难道保安也是捉鬼师吗？身手这么好】

【！！我哥是部队的，也看了这个视频，他超级震惊，说保安们的技巧特别专业，而且这种整齐划一、闪电结束战局的场面，他也就在部队里，看特种部队教官的演习才有幸见识过】

【这以后……谁还敢上大师的商业街搞事？前后两批带枪上阵的，都被.干翻了。以后再来，估计得用迫击炮。】

【我死了，今天之前我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但是——啊啊啊门岗小哥哥抖s的样子好帅哦，把敌人一把钳制住，摘了黑头罩啪啪打脸什么的】

担任门岗一职的九头蛇茫然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为啥自己还会被特别点名，简直是双倍处刑。

一旁的员工嘿嘿笑着，过来调侃他：

“这不挺好么，c位出道！”

“男团门面担当就是你了。”

“小哥哥好帅哦~”

门岗：“…………”

但他林也觉得挺有趣，不过天色已经很晚了，有趣也捱不过困意。他回去还得了解一下宇宙经销点那边的收益，便随意说了几句，叫员工们快些休息，自己回屋了。

就这几天，估计什么打听保镖业务的啊，催问武术馆新班的电话，肯定又要多起来。不过但他林都不觉得烦心了，这都是免费的宣传啊！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捉鬼师商业街巨安全，就是歹徒拿枪进去也能被保安干翻。还有，武术馆的武师，肯定更加厉害，等新名额出来了，想学点自卫技巧的，赶紧把班报起来！

赫尔墨斯那边的利润统计还要稍晚些，但他林先洗漱了，打着哈欠爬上床。经过一整个假期的“磨合”，bruce已经能很淡然地和但他林分享一张床了——也实在是体型太大，之前的龙巢根本睡不了——看到但他林滚上来，淡淡扫了一眼，把自己的龙尾巴甩到另一边。

“唉，我真的好有钱啊！”但他林还沉浸在今天拍卖会的进账上，靠着枕头大发了一通感慨后，手机一震。

赫尔墨斯发来了利润统计的报表。

“……！”但他林看着总额后跟的那一大串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在心里算了一下，今天单拍卖会加宇宙经销点的收益。

明明没喝酒，但他林却一下醉了，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正准备关台灯的祖宗龙翻滚起来：“啊啊啊啊！”

bruce没有防备的，以前小院长也没这么激动过。天旋地转了半秒，他就绷紧了身体，龙爪也搭在但他林的肩头，只一使劲，便把撒了野的小院长摁住了。

此时的黑龙，已有狮子差不多大，即便不露尖齿，形容之间也已具备成年龙的威慑力。

但他林也没意料到，自己撒欢到一半，会突然被bruce掀翻、并且摁住了，摁得还蛮结实，想动都动不了。龙族强横霸道的力道顺着肩膀传达给但他林，一种仿佛被食物链最顶端的掠食者钳制的危机感，让他被兴奋冲昏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呆呆望着沉稳微垂头颅，静静看着自己的黑龙。

从前还小的时候，小黑龙盘踞在龙巢上就已经极具威胁性。如今长大，又完全压制着但他林，这种压迫感、震慑力，伴随着沉静的对视，就更加令人屏息。

但他林和bruce对视数秒，不由自主便想起在wayne庄园时，老管家给他分享过的，bruce穿上蝙蝠战衣时打击敌人的录像，以及褪去战衣，带上bruce wayne面具时的媒体照片。

录像中的哥谭骑士身形高大，几乎将敌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暴力而流畅的打击伴随着拳拳到肉的声音，将敌人击打倒地。而褪去了晚间的夜行衣，沐浴在媒体灯光下的男人，又成熟俊挺，不用做什么动作，便是镁光灯的中心。他有着似笑非笑间便能让人心醉的面容，霜白的双鬓竟也无法损耗他的俊美半分，反而让这种魅力在沉淀中更加深邃，更加醇郁。就如同美酒，愈是陈酿，就愈有味道。而当这两者合二为一……

但他林莫名其妙脸就红了。

原本还想让小院长反省一下的bruce：“…………”

黑龙顿时往后一退，爪子也收了起来。

用dick的口吻翻译一下此时bruce的心声，那就是：你脸红啥啊，不是你先抱着我翻滚的吗？？

但他林比bruce还不可置信！被放开后，又瘫平了一会，然后猛地两眼发直地坐起来，一边把枕头往怀里抱，一边喃喃：“不应该啊……”

草，他心跳啥啊，脸还烫了。之前没觉得自己是个断袖啊，为啥突然就脸红了？？

一百个问号从但他林脑海里飘出来，他赶紧下床，跑去衣柜，又搬出许多枕头。啪嗒啪嗒跑回来，在床上摆出了一个三八线。

“……”bruce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枕头摆成的三八线。

之前的问题，又在bruce心中翻涌。

…………不是但他林先抱着他翻滚的吗？？

怎么搞得反倒像是他轻薄了小院长似的呢？？

…………

与此同时，员工宿舍里。

奇异博士都已经强压着激动，洗漱入睡了，突然被联络器震醒。摸起联络器一看：

【员工工资卡，收到财务部转账 10000000美金备注：宇宙营销点分红】

奇异博士：“！！？？”

他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死死盯住短信，和前不久一样，反复确认了一遍短信上的零。

这下是彻底睡不住了，奇异博士浑身充满了躁动的欲望，恨不得立即回到圣殿去。只是节日假期已过，高级员工的权限被收回，他抱着大大一座金库，无处施展。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许久，他一个骤停，大步走出房间，敲响隔壁小蜘蛛的门：“还醒着吗？”

小蜘蛛睡的正香，一下被惊醒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个空翻冲去开门：“怎么了怎么了！”

奇异博士努力克制住嘴角上挑的弧度，把联络器掏出来：“分享一下喜悦。”他调出但他林给他发的第一波转账分红。

穷逼小蜘蛛疑惑地看了眼：“……”

奇异博士继续往下翻：“还有第二波。”

小蜘蛛：“…………”

哇！过分啦！半夜虐蛛！！

尽管前夜但他林用枕头堆起了高高的三八线，第二天早晨起来，他仍旧是以把脑袋埋在黑龙肚皮上的姿势睁眼的。

但他林很震惊：“小恩！你，你可是蝙蝠侠，我昨晚过线你也没点反应吗？！”

bruce：“？？？”

怎么还带这样倒打一耙的，昨晚半梦半醒还能非追着他抱、差点栽下床的人，到底是谁？要不是把小十折腾醒了，他能让但他林挨到自己吗？

想到一半，但他林这个甩锅的罪魁祸首，还揣起小十，溜达溜达就跑去洗漱了。bruce：“……”

他沉默片刻，尾巴卷过但他林的手机，输入了一行字。等小院长洗漱完走出来，便矫健一跃，将人按到手机前。

但他林大惊失色，如同每一个才发觉自己貌似不那么直的直男一样极度敏感，立马被非礼似的嚷嚷起来，被bruce用尾巴拍了一下脑壳才静如鹌鹑闭上嘴，看了眼短信：“……分床睡？”他下意识地说，“不好吧……房间又不大！”

bruce继续敲字：【双人床换掉】

但他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不乐意，低头吭哧了一会：“那，那倒也不至于……”他眼睛一转，撒腿开溜，“我去工作了！”

bruce：“…………”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过了三秒，又无意识地绕圈走了三圈。

但他林恰好折回卧室拿手机：“……”

但他林很严肃：“祖宗，你需不需要丰容啊，我看你好像有点刻板……”

意大利，佛罗伦萨。

装潢奢华的私人别墅掩盖在夜幕中。会客厅里，一名穿着中世纪贵族礼服的男子拥着一名女子，唇畔还残余着鲜血。他有着一双鲜红的眸子，看起来叫人无端地遍体生寒：“是的，先生，只要您愿意去那里呆上一个月，不论您开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可以满足你。”

作为主人，作为高傲的吸血鬼，他本该坐在首位，可此时，首位的沙发却被另一名黑发的男子占着。黑发男子冷淡地看了吸血鬼一眼，一双碧色的眼睛毫无感情：“一个月，你不是想帮他们求财，是想给他们送死。”

吸血鬼顿了一下，感受到对方的质疑，微笑下显出几分不悦。

这黑发男子也是他从人类黑手党那里撬墙角撬出来的。据说，这个男人身上带有神明的诅咒，凡是请他当顾问的家族，半个月内必然暴富，但一旦超过一个月，必将面临灭门之灾。他是财富的招徕者，也是死亡的丧钟。

就吸血鬼所知，因为对方的“诅咒”而覆灭的黑手党家族，已经有两位数了，大小兼有，以至于有人会特地邀请这个男人去敌对家族帮忙，明面上是送礼，其实是送丧。而最终引起吸血鬼注意的，是对方的“诅咒”，不仅针对人类，甚至还覆盖了吸血鬼。

那些覆灭的黑手党家族里，有两支都是潜伏在人类社会中的古老吸血鬼家族，可那男人到来不过一月的时间，那两支吸血鬼家族就彻底从世界上消失……这诅咒的威力恐怖如斯！

吸血鬼看向端坐于首位的黑发男子，对方坐得身子端庄而肃然，两手搭在扶手，仿佛这不是吸血鬼的会客厅，而是肃穆而高不可攀的王座。

吸血鬼笑容不变：“真话说出来就有些刺耳了。先生愿意帮这个忙吗？”

男子淡淡看了吸血鬼一眼：“不论我开出多大的代价？”

吸血鬼嘴角的笑容扩大，这人类终究还是上钩了：“不论你开出多大的代价。”

男子微微颔首：“交易成立。告诉我家族的名字。”

吸血鬼压抑住激动的情绪：“沃尔图里，沃尔图里家族。他们居住在沃特拉城——”

男子打断：“他们和你一样吗？”

吸血鬼楞了一下：“嗯？”

男子缓缓站起，如同从王座上起身的王者，睥睨而视时，带着一种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的疏远感：“他们和你一样，都是从冥界逃脱的奸诈者？”

死亡的气息逐渐笼罩了整座别墅。

凯厄斯最近的心情很糟。

自从他从兄长手中接过沃尔图里的重担之后，焦头烂额是常有的事，但这次不一样。

沃尔图里家族正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一个能抹杀吸血鬼存在的敌人。人类的圣诞刚结束那会，他还因为家族旗下的生意兴旺而欣喜，现在却开始为那个无形的杀手感到焦虑。

新招收的卫士匆匆走进门：“长老……”

凯厄斯眉心一跳：“又有袭击事件？”

卫士的头垂得更低，语调中也显露出了一丝不安：“是。是外出执行任务的兄弟。目前聚集到城堡中的族人都没有遇到危险。”

“……”凯厄斯疲倦地揉了下眉心，示意卫士下去。

要是都已经聚集到城堡中来，还会遇袭，那恐怕他们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他按捺着烦躁，将手头上的事务了结了，思考该不该和兄长联系，正思考间，他的心脏骤然一颤。

冰冷的死亡气息攥取了他的每一根神经，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久未体验过的死亡恐惧令他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门口。

宽阔宏伟的门边，一个黑发的男子缓步走近，每靠近一分，这死亡的窒息感便更加沉重一分。

“……”凯厄斯甚至站不起身，张了张嘴，奋力才发出声音，“你是什么人？”

绿眸的男子走到台阶下停住，即便是站在低处仰望他，也依旧像是在睥睨：“哈迪斯。带你去该去的地方的人。”

凯厄斯心底的恐惧酝酿到一半，突然一愣：哈，哈迪斯？？这取名方式，怎么听着和小院长那一溜的员工那么像呢！

抱着一线希望，凯厄斯努力发出声音：“你认识但他林吗？”

哈迪斯：“……？”

哈迪斯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他。”

凯厄斯面上一喜：“我是他的合作商，平日关系非常紧密！”此话一出，身上的压迫感居然真的松了大半，凯厄斯连忙起身，“不要动手，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