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团飞射出去, 恰好擦过周原鑫的面颊,留下一条血色红痕。
魂魄被灼烧的疼痛让他暴怒,但理智尚存,知道自己斗不过陈岭, 便将矛头再次对准了在地上翻滚的何家俊。
何家俊还沉浸在被鬼怪撕咬的痛苦中, 那种疼痛难以形容,是从皮肉抵达灵魂的撕扯, 尖锐的钝痛折磨得他头痛欲裂, 又没有力气挣扎。
周原鑫心里的快意不断加深,这让他想起从前被燃烧烟头烫伤的场景。
他疯了似的扑向何家俊, 伸长双臂, 想要将他活活勒死。
陈岭再次弹出一张符纸, 这次找到了准头,恰好打中对方的后背正中。
周原鑫顿住, 猛地回头,眼里充斥着仇恨和杀戮,很明显, 等他解决了何家俊,剩下的就该是陈岭和吴伟伟了。
陈岭没有给他报复的机会, 紧接着迅速甩出咒鞭, 朝着厉鬼的后背又是一鞭子, 新死不久的魂魄险些被打散了。
他头也不回的对吴伟伟说:“用墨斗线把他绑起来!”
吴伟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慌张从地上捡起来被撕成两半的墨斗网,麻利的冲上去, 将魂魄不稳的周原鑫兜住。
墨斗网破了一次,已经没那么结实,陈岭走上前去又往周原鑫额头上贴了一张破邪符。
破邪符破邪,不杀邪,周原鑫身上那股在外面沾染上的戾气很快迅速衰减。
陈岭看着他逐渐趋于平静的脸,问:“你还想杀何家俊吗?如果想,我现在就能放了你。但你要想清楚,沾了血煞,下到地狱你将经受刀削之苦。”
周原鑫看了眼地上的何家俊,暗色的嘴唇死死抿成一条线,眼神在挣扎。
“周原鑫,我知道你不是狠心的人,否则不会提醒我和季楠离开学校,也不会只对何婉婉施以一个小小的教训。”陈岭停了下来,等待对方的情绪再平复些。
周原鑫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
就在陈岭打算继续游说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那你有没有听见声音?”
陈岭没明白:“什么声音?”
“学校里的声音,从我第一次有自杀的念头起,那个声音就一直蛊惑我,让我去死,死了就可以报仇了,死了就能让伤害我的人得到报应。”
陈岭一直以为,周原鑫的死另有原因,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所以你真的是自杀的,而且并不单单是因为遭受校园暴力?”
除了外部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还有别的东西在促使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也不是……如果没有他们侮辱我折磨我,我又怎么会想要自杀,又怎么会受到蛊惑……”周原鑫忘不掉自己爬上那颗大树,纵身往下跳的绝望和屈辱。
放月假前的那天,他不仅仅只是被关在地下室那么简单。
他们扒了他的衣服,说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男人!不但如此,他们还在他身上撒尿!
周原鑫一想起这些遭遇,胸口的怨气就止不住的暴涨。
陈岭等了片刻,见对方身上腾起的怨气消散一些后,他手腕一动,将墨斗线松开:“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留下,或者跟我们走。”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十二点还差十几分钟,午夜一到,鬼门正式打开,荣莘那块地界不知道会吸引多少鬼怪前去。
周原鑫从来就胆小,做了鬼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该报复的人已经报复了,他心里虽然旧怒难消,却也不敢再继续杀人。
“我跟你们走。”他看了陈岭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会受到惩罚吗?”
陈岭:“七十二司自会判断你的功过。”
陈岭无法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倒是能满足他的其他愿望:“周原鑫,你想见见你弟弟吗?”
周原鑫愣了下,心里的怨愤被茫然的情绪替代:“我不知道……他,他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弟弟很想你。”陈岭低声说,“如果你想,我能带你去看他。”
周原鑫心里燃起一丝热切:“好,谢谢。”
陈岭没把他脑门上的破邪符撕掉,十分放心的说:“跟上,我们得先回学校。”
话音刚落,停尸房的门被一只狗头给顶开。
见到主人,德牧两眼发光,兴奋地将嘴里的东西叼到陈岭脚边放下。
那是一只还剩下半截的鬼手。
手上布满了尸斑,指甲有十几厘米那么长,即便是断了,手指头还在一弹一弹的。
陈岭无语:“刚刚跑着跑着你就不见了,是去找这东西了?”
医院里阴气重,时常有游魂飘荡,加之又是七月十四,不少平日里龟缩在阴暗角落里的恶鬼按捺不住寂寞就跑了出来。
德牧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仰着脑袋求抚摸。
陈岭的手指在它头上摩|挲两下,正准备拿开的时候,指尖被濡|湿的舌头给卷住了。
他微微眯起眼,跟德牧那双陡然变幻了的眼睛对视,手指动了动,精准的夹住狗舌头,然后将身体往前靠,对着一只毛茸茸的耳朵说:“江域,我知道是你。”
德牧脑袋一晃,耳朵怕痒似的抖了抖,歪着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陈岭在它脑袋上曲指一弹,直起身对吴伟伟说:“收工,换场地。”
吴伟伟看了眼地上的人,“何家俊怎么办?”
“他只是被鬼迷了眼,产生了幻觉,撑死到天亮就好了。”陈岭说完,便迈出了停尸间。
大概是知道今天日子敏感,停尸间外没有任何留守值班的人,除了每层楼的护士台和躺在病房里的病人,这家私立医院内再没有别的人了。
大街上这个点更是很难找到一辆出租车。
两人两鬼在大街上站了许久,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
司机将车停下,没有立刻打开后座的车锁,而是打量几下车外的人,确定是活人后才敢放心让人上车。
“去哪儿?”司机问完打了个激灵,觉得有点冷。
他抬眸,通过后视镜看向后面,一个穿校服的高中生,一个穿制服的保安,眼神清澈,面容红润,不是鬼……吧?
陈岭也怕太板着脸给人造成误会,笑着说:“去荣莘中学。”
司机:“好嘞。”
抵达荣莘中学时间不偏不倚,恰好十二点,一下车,陈岭就在门口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李鸿羽。
陈岭带着吴伟伟疾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李鸿羽依旧背着自己的铜钱剑,小段时日不见,人似乎比之前更为利落了,“是组长派我来的,说着荣莘中学阴气涌动,怕今晚发生异状。”
陈岭点点头,思索着曾经看过的简介,李鸿羽的组长名为李道玄,也是青玄观的人,算是李鸿羽的小师叔。
他问:“你们一组的组长怎么说的?”
李鸿羽抿了下唇,看了眼跟在陈岭背后的周原鑫,说:“他说这里本是九阴之地,如今不知为什么与外界的壁障被打破了。内外至纯和庞杂的两种阴气相互冲撞,今晚这一带都会很不太平。”
话音刚落,一名阴差出现在学校门口。
陈岭急忙跑过去询问范小舟的情况。
笼罩在阴差四周的阴气散去,露出一张面容清晰的脸。阴差先是朝陈岭作揖,看了眼跟在对方脚边的德牧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
他别开眼,忍住心头的汹涌的情绪,恭恭敬敬地说:“范小舟的魂魄被拘在沉舟楼内,一直没有出来过。”
陈岭松了口气,“那有别的人来吗?”
阴差们早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就已经了解过范小舟的生平,很快就明白青年指的是谁。
“没有,但金校长已经给陶志勇打了电话,告诉他尸体不见了。”
陈岭冲着阴差也作了个揖,“谢谢阴差大哥。”
阴差受宠若惊:“陈先生太折煞我了,阴阳两界偶尔有工作来往都是正常的,也是我们应该履行的职责,你可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
原本还想说一句有活儿随便使唤我们,想想还是算了,太谄媚了,怕引起青年怀疑,露了馅儿。
李鸿羽和吴伟伟虽然看不见阴差,可也能从字里行间知道与陈岭对话的是谁,心里皆是佩服。
吴伟伟就不用说了,是他陈哥的脑残粉,李鸿羽则是对陈岭能力的飞涨非常羡慕,同时还有一点疑惑。
青玄观是当今第一大道观,内里的藏书阁,专门有一格书架是用来囤放历朝历代道教的发展史的。
哪年出了有天赋的弟子,哪年谁谁又道术飞涨……全都有详细记载。
像陈岭这样,不过二十就能使用五雷灵符,能用一条鞭子就将鬼怪抽得魂不附体的前所未有。
这样的苗子,若是放在青玄观,不,放在整个道术界都是被争抢的对象。但也有不好的一面,天赋加高之人往往心气也高,心气一高就容易钻牛角尖,李鸿羽有点担心陈岭一念之差,踏上歪路。
吴伟伟哪里知道李鸿羽心里想什么,嘴里夸张地描述道:“陈哥虽然抽人的时候很凶残,但说教起来头头是道,你是没听见,就两句话的功夫,就把周原鑫说得痛哭流涕……”
周原鑫:“……”我没有!
那头,陈岭跟阴差交换完毕信息,跑了回来。
“陶志勇已经被放出来了,金校长还等在学校里没有离开,我觉得他今晚应该会过来,你带周原鑫找个地方待着,我去沉舟楼。”
吴伟伟仰头看天:“这么晚还来?”
李鸿羽:“你刚刚不是说他背上有千手千眼观音图?他心里有底,不忌讳半夜出行。而且,寻找尸体这种事情,他大概也不敢在白天进行吧。”
陈岭知道李鸿羽有任务在身,大概率是跟自己一起行动,走之前,将兜里的大半符纸都塞给了吴伟伟,“今晚特殊,找地方待着,别到处乱走,小心冲撞到不干净的东西。”
完了不大放心,又从兜里掏了掏,摸出一个装着口香糖的盒子。
他将盒子里剩下的口香糖倒出来,对周原鑫说:“进去。”
周原鑫:“太小了……”
“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陈岭回头看向荣莘中学的方向,不知何时已经多了薄雾,他催促道:“快点!”
周原鑫被低吼声吓得瑟缩一下,两眼一闭,真的钻了进去。
陈岭拿了张符封住口香糖盒子,连口香糖一起丢给吴伟伟:“注意安全。”
荣莘中学内四处弥漫着雾气,略一呼吸,粘稠的水雾一股劲儿的往口鼻里钻,令人憋气。
学生们早已经下了晚自习,乖乖留在宿舍里,如今宿舍楼早已熄灯,每个窗口都像是张开的,等待吞噬猎物的漆黑大口。
阴差彻底显出身形在前方带路,陈岭和李鸿羽跟在后面。
一踏入沉舟楼的,四周的空气明显变得更加冷冽,尸气弥漫。两人一鬼一狗上到三楼的时候,走廊里响起怪声。
这声音陈岭上次跟吴伟伟一起潜入时就听到过。
阴差见两人露出戒备的表情,解释道:“是范小舟藏在墙壁里弄出来的声响,不用担心。”
大多数时候,范小舟都会附着在自己的尸体上。
她出不了学校,归不了家,便只能从身体上汲取一点归属感。稍微一动,嵌入墙壁的尸体带动了周围的钢筋,便发除了那种清脆的碰撞声。
范小舟等在六楼,她仰着头,焦躁地望着通往上方的楼梯。
尸体藏在顶楼,距离经幡很近,她不敢靠近。
陈立走到她背后:“你的尸体藏得很好,不会被发现的。不过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让阴差大哥帮你拿下来。”
她回头看了陈岭一眼,问:“陶志勇什么时候来?”
“我不知道。”陈岭老实说道。
范小舟“哦”了一声,去到窗口,眼睛直直望向校门处。
陈岭觉得她比之前离开时脾气好了不少,奇怪地问阴差:“阴差大哥,她怎么了?”
被人封在墙中八年,换做任何人都会怨恨冲天,陈岭可不信范小舟一下子无怨无恨,立地成佛了。
阴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做了点思想工作罢了,不值一提。”
这话刚说完,窗口的范小舟就打了他的脸。
只见她突然将两手按在了玻璃上,指尖长出来,在玻璃上划出几道痕迹。
一直安静趴在地上假寐的德牧也跟着站了起来,幽深的眼睛安静盯着范小舟,大有她敢伤害主人,就一下子扑上去将她咬死的势头。
陈岭按住他的脑袋,“没事。”
德牧仰头就去舔青年的手指,津津有味的样子。
李鸿羽清了下嗓子,“陈岭,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嗯。”陈岭向阴差点头致意后,带着大狗下了楼。
李鸿羽总是忍不住去看毛绒圆滚的狗屁股,那尾巴摇来摇去,特别让人想伸手摸一摸。
“这狗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问了,“方便说吗?”
德牧是在进入沉舟楼后才在李鸿羽面前显形的,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刚看见生人时它警惕的绕着李鸿羽走了好几圈,确定这活人没有攻击性后,才懒洋洋的走回到陈岭脚边,吐着舌头,歪着脑袋的模样,与之前判若两狗。
“男朋友送的。”陈岭大大方方地说道。
李鸿羽一愣,脑子里没转过弯来,倒是德牧一副激动的样子,恨不得把青年扑到地上,舔个遍。
陈岭警告地瞪了它一眼,无声说道:“别得寸进尺。”
德牧立刻垂眉耷眼的发出呜呜声,一副委屈交加的模样。
李鸿羽:“……”戏这么多的狗,他也是头一次见。
他咳嗽一声,心里总算是回过味来,他对同性恋没有偏见,据说在很早很早之前,他们青玄观还出过同性结为道侣的事。
虽然心里好奇,但也不便打听太多,正想把话题引到德牧身上,忽然瞅见陈岭对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不远处,陶志勇和金校长打着电筒,正要踏入大楼。
这栋楼自从那日被封了之后,越发阴森恐怖。
为了不让巡逻的保安发现他们,两人特意将手里的电筒光调到了最微弱的状态,以至于可照射的范围很小,两人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生怕绊到什么。
金校长借着光左右看了下,小声说:“我发现尸体不见的时候,藏匿尸体的墙壁已经被凿开了,地上没有拖拽的痕迹,应该是被人给背走或者抱走的。
还有你说的监控,我真的没骗你!的确是不见了。而且监控室内的电线被咬得乱七八糟,现在都还没修好……这背后的人至今没有露面,我怀疑他根本不是想要挟咱们,而是要整垮咱们!”
“那又怎么样?老子害怕了他不成!”陶志勇在拘留所憋得心浮气躁,突然被放出来,还以为是自己老婆帮忙找到了关系,出来后家都没回,先找朋友出去喝了顿酒。
酒精上头,壮了胆儿,他才敢给金校长打电话。
金校长这几天也是战战兢兢,坐立难安,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是问陶志勇怎么办。
陶志勇对学校的事情一无所知,能怎么办,只能趁着天黑来找线索。
金校长本来是不愿意的,他知道今天是七月十四,除了在外祭祀的人,没多少人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游荡。
可陶志勇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自己背上的千眼千手观音图是t国大师特意加持过的。
别说是鬼了,就是普通小神也要对他退避三舍。
金校长看得出,陶志勇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平静,可是没办法,他心虚,尸体一天找不到,他的命就悬在警察的头顶上。
他不想掉进法律的囹圄,后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
金校长没工夫去计较浑身酒气的人,他说:“我不敢一个人搜这栋楼,咱们一起行动,你可别掉链子。”
“不会。”陶志勇不怎么在意道,但转瞬,他就将上身的衣服扒了,露出背后的观音图。
金校长受到影响,心里竟然也多了几分底气,马不停蹄地挨个房间搜起来。
两人从一楼一路搜到三楼,被那些装在瓶瓶罐罐中的标本吓了数不清多少回,饶是陶志勇借着观音图的威势,仍旧两腿发软,大口喘气。
金校长指了指楼上,“马上四楼了,到上面就是化学实验室了,没有这些吓人的玩意儿。”
陶志勇抹了把脸,骂道:“他妈了|逼|的,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在捣鬼,老子弄死他!”
刚说完,就有了回应。
噔、噔、噔……噔、噔、噔……声音是遍布四周,分不清声源方向。
陶志勇太阳穴突突直跳,死死攥着拳头砸了向墙壁:“谁!谁他妈在装神弄鬼!”
金校长连忙捂住他的嘴:“别瞎嚷嚷!小声点!”
陶志勇拨开金校长的手,呸了一声,“我们一路找上来没发现什么人,搞鬼的人一定在楼上!”
说完想也不想就往上冲。
金校长体型偏胖,年纪也大点,体力没那么好,三五秒就被陶志勇甩在了后面。
噔噔噔的声音不断,越往上走,似乎越大声。
他害怕了,收住脚不敢再往上走,心里犹豫着要不等鬼节过去之后再来。
决定还没落下,身体已经往后转,准备下楼。
哪知道他刚一低头,楼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衣女人,女人背对着他,低着头,及腰长发几乎触及到了她背后的楼梯上。
金校长瞳孔紧缩,“范……范……”
女人像是刚知道后面有个人,脑袋竟然往后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她站了起来,身体也跟着转过来,伸手一把抓住了校长的胳膊,冰冷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去把陶志勇身上的观音图毁了,我就不杀你。”
金校长浑身抖得厉害,他忙不迭点头:“我去,我马上就去!”
范小舟闻言竟然真的放开了他,见金校长往楼上跑,她也跟上去,不远不近的徘徊在四周,好让自己出现在对方的视野内,不断地增加对方的恐慌。
金校长跑到六楼才终于找到陶志勇,他对这层楼有心理阴影,可是为了活命,他还是迈入了那条走廊。
陶志勇正站在破裂的墙壁前研究,见金校长,他也没多想,只是说:“这是被硬生生砸开的,女人可没这个力气,大概率是个男的干的。”
金校长含糊地应了一声,推开一间器材室的门走了进去,拿出一般用来调整仪器的长改锥。
改锥泛着寒光,一点点的靠近那片满是刺青的后背。
就在金校长举起改锥时,陶志勇的手肘突然往后一撞!
金校长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摔倒,有人从后面扶了他一把,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贴着他的耳朵,重复道:“破了观音图,我就不杀你。”
陶志勇看不见范小舟,他只看得见金校长明明该往后仰倒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又站直回去。
裸|露的皮肤上泛起密集的鸡皮疙瘩,陶志勇以为金校长被鬼附了身,低吼一声,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都失去了理智。
很快,金校长落了下风,陶志勇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头的往下砸,也不看对方是不是头破血流。
等他发现对方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
他看了眼拳头上的黏腻的血,又看了眼紧闭着眼睛的金校长,意识到什么,慌乱地啊了一声,踉跄起身,转身就跑。
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背上的观音图被指甲抓花了皮,已经不复完整。
他跑到五楼,撑着膝盖长久的喘|息一阵,混乱的大脑渐渐清晰,沉舟楼里的监控虽然坏了,可是校园里的没坏,只要警方稍作检查就会发现,金校长是跟他一起来的学校。
陶志勇只好再次返回六楼,去确定金校长的生死。
走廊里,金校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月光穿过窗户洒在他脸上,衬得那张沾满血污的脸越发可怕。
陶志勇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步伐由快到慢,到最后,竟然连迈步都有些吃力。
他感觉自己的背上像是多了个人,压得他喘不过气。
陶志勇:“艹!”他骂了一句给自己鼓劲儿,用力直起腰,背上一下子就松快了。
仿佛那人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陶志勇被脑海中接连闪过的想法吓住了,他紧张的吞咽口水,闭上眼睛念了句阿弥陀佛,继续往前走。
金校长没死,呼吸轻缓,是被揍晕过去了。
陶志勇试了呼吸,心里放心了,起身要走,突然发现眼前发黑,险些没拿住手电。
四周旋转得厉害,墙壁和地板凹凸不平。
那些凸起的地方渐渐变换出一只手,密密麻麻地从走廊尽头涌现出来。
陶志勇吓得连声惨叫,逼不得已,只能往走廊的另一头跑。
然而,跑了没几步,走廊另一头的墙壁上,多了一个人。
头顶走廊里的灯光突然亮了,光纤微弱,闪烁不停,却能让陶志勇看清那尸体的脸。
陶志勇膝盖一软,往后靠在墙上,那张脸干瘪如枯死的树皮,身上挂着空荡荡的红色连衣裙,那连衣裙他还记得,是自己亲手送给范小舟的!
“你不要过来!”陶志勇贴着墙壁,一点点的往来时的方向移动。
脚踝突然一凉,他低头一看,一只干瘪的鬼手抓住他!用力一踹,他飞快躲闪,转头就看见那干尸立在自己面前,嘴巴一张,恶臭的尸气喷了他一脸。
陶志勇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打开窗户,纵身一跃,想要抱住近在咫尺的树枝。
可惜命运捉弄,他的指尖与树枝尖儿恰好擦过,笨重的身体直直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脑浆迸裂在水泥地上。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还在疑惑,为什么近在眼前的树枝,会突然离得那么远。
远到轻易就拿走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