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滚沸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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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志勇并不知道, 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他遭受惩戒的开始。

阴差将他的魂魄直接从肉|体中抽了出来,用锁链拒上,随后向刚从暗处走了出来的青年说:“范小舟的仇已经报了, 我这就带陶志勇下去受审。”

陈岭:“阴差大哥稍等一下, 还有一个周原鑫。”

周原鑫在口香糖盒子里待得并不好过,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盒子东倒西歪的来回晃动。即便是当了鬼, 仍旧摆脱不了那种难受的晕车感。

他难受的敲了敲盒子,扯着嗓子喊:“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吴伟伟听见裤子口袋里微弱的声音, 手里的动作一顿, “没事。”

他语气平稳, 动作很急。

零点刚到,鬼门便开了, 大概是受至阴之地的影响,四周的游魂全都聚集了过来。

亏得他陈哥临走前留了一沓符,否则这会儿他怕是已经被鬼怪啃得只剩骨头架子了!

吴伟伟将最后一张符攥在手里, 戒备的盯着面前企图强行上身的厉鬼。

厉鬼大概是在幽冥受够了折磨,浑身戾气弥漫, 怨气盘旋在他的脸上, 使得原本该是青白色的脸血肉模糊, 像是有一根根的虫子在下方蠕|动。

吴伟伟打了个哆嗦,强装镇定地威胁道:“七月十四是东岳大帝仁慈,命幽冥大开鬼门放你们出来享受人间血食的, 而不是让你们到阳间为非作歹。你最好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厉鬼尖声笑起来,视线在活人身上打了个转,贪婪地伸出猩红的舌头。

若是能夺舍,这身体就是他的了,换而言之,他将拥有几十年的阳寿!就是地狱也奈他不何。

吴伟伟心头一惊,立刻明白过来对方的打算,心里骂声娘。

真他妈的倒霉,好死不死碰见这么一只贪婪的东西!他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大喝一声将符纸飞了出去。

符纸所展现出的威慑力,与施术人的能力和灵气相关联。吴伟伟道行低微,符纸也就轻飘飘的,还没落到厉鬼脸上就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吴伟伟:“……”

厉鬼笑得更狂了,他舔了一圈溃烂的嘴唇,舌头沾上的碎肉也不在乎,猛地朝着目标冲了过去。

活人的气息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心里喜悦到了极点,只要一想到能摆脱令他生不如死的地狱牢笼,他就止不住的激动。

指尖触上活人的身体,穿透衣服,碰到了温柔的皮肤……突然,他腰上一紧,被什么东西给卷了起来!

厉鬼低头一看,那是一条布满了暗红色咒文的黑色长鞭!

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攻击了自己,灼烧般的疼痛袭来,按程度,不亚于地狱烈火的焚烧!

吴伟伟抬头一看,惊喜道:“陈哥!”

陈岭点了个头,胳膊往后使劲儿,厉鬼直接被拖着往后走。

他忍痛挣扎,翻身想去抓鞭子,却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痛。

一条德牧咬住了他的小腿,嘴里低吼的声音令鬼毛骨悚然,他脑海中空白一瞬,嗓子几乎破音:“狱,狱犬!”

没人发现德牧眼底一闪而过的红光,只见它收紧嘴,厉鬼那条腿上立刻涌出黑浓的血。

陈岭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掏出符纸丢了过去,将他稳稳定在原地,留给跟上来的阴差。

他收起鞭子,揪住德牧后颈厚实的皮毛质问:“咽下去没有?多脏啊,吐出来。”

德牧准备舔嘴的动作一顿,正想耍赖皮,突然蹲坐的笔直。

陈岭皱了皱眉,凑近,从大狗圆溜溜的眼睛里看见了一道影子。

江域也不知道在远处站了多久,见青年看见自己才施施然走过来,目光带着几分严肃,对德牧说:“放你上来之前我怎么说的。”

德牧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脑袋垂了下去,也不知道用了办法,把那恶心的黑血真给吐出来了。

陈岭看它吐舌头怪可怜的,瞪了男人一眼:“你凶它干什么。”

德牧很会顺着杆往上爬,眼神可怜巴巴地往青年怀里蹭。

江域薄唇一抿,白皙的指尖重力摩擦,打了个响指。德牧像是收到指令,一下子退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得笔直。

服从性太高了,看得陈岭目瞪口呆。

他摸了摸狗头,好奇地凑到男人跟前:“放它上来前,你跟它说什么了?”

“让它听你的话。”江域声音冷淡,手里的小动作却不少,手伸过去攥住青年的手不放,大拇指也不老实地,摩挲着青年的指腹。

陈岭看了一圈四周,没有挣开,抿着嘴唇低了低头。

耳后传来轻咳一声,李鸿羽慢悠悠地从学校里走出来,“打扰一下二位。”

陈岭慌忙抽回手,脸上有点红。

他吸了口气,扭头看向斜后方,“怎么了?”

李鸿羽指了指学校的东北方向,“我刚刚去那边查看了下,那地方有两股不同的阴气在对撞,街上不少游魂都在往就那地方去。不过好在,有阴差大哥在附近,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陈岭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安静等着。

李鸿羽接着说:“七月十四鬼魂太多,光靠你我几人根本不可能摆平,所以我已经通知了局里派人增员。”

怕陈岭以为自己是想抢生意,他急忙补充一句:“你放心,单子还是你的,我们不会插手。”

陈岭:“可以。”

荣莘这块地非同一般,后续工作繁琐。

除了要守住九阴之地通往外界的洞口,还要在七月十四后对这里进行全面驱邪,那些被困在九阴之地中,没有冒过头的游魂也得一并超度才行。

李鸿羽和陈岭达成了一致,唇角不自觉的勾出笑意,想起刚刚看到那一幕,他难得露出几分真挚,温声说:“我刚刚其实已经看见了,你不撒手也没关系。”

想了想,他又说了一句:“你说的男朋友就是江先生吧?他的道行我看不出,但肯定不是一般人,你跟他在一起一定受益匪浅。恭喜恭喜。”

陈岭被恭喜二字臊得脸上更红了,硬着头皮说:“谢谢。”

吴伟伟将贴得满身的符纸终于撕了下来,他一边叠符纸,打算二次利用,一边问:“谢谢什么?”

陈岭想,既然人已经收了,若是还让老祖宗这么一个金大腿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也太委屈了。

他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看陈哥这架势,是有大事要宣布啊,吴伟伟识趣的不再多问,而是珍惜的把符纸揣进兜里,然后将口香糖盒子递了过去。

周原鑫没被放出来,落入陈岭手中的下一秒,就被抛给了阴差。

范小舟不是新死,早没了回魂夜到家探亲的待遇,她哭哭啼啼的跟阴差说,能不能在去地府之前,回家看看父母。阴差生前也是有爹妈的,立即答应下来。

陈岭就想着,一个是送,两个也是送,不如让阴差大哥帮忙也带周原鑫回家一趟。

只有心愿彻底了了,他的怨气才能消除,安心去地府等待投胎。

别说是江域在场,就是江域不在场,青年的话也是圣旨,必须答应。

他将口香糖盒子捏在手里,像是拖猪狗那样拖着陶志勇还有些懵懂的魂魄,招呼着范小舟一起消失在了薄雾中。

阴差一走,围绕在校园四周的阴魂越来越多。

保安室里今天没有人,保安们也知道今晚日子不好,全都缩进了临时的宿舍里,只偶尔才轮流着派人出来巡逻。

陈岭跟李鸿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跑向当初周原鑫上吊的位置。

那地方被火和浓烟烘烤成了黑色的,一片枯败,耳边是呜呜的类似于大风刮过的声音。

李鸿羽皱了皱眉:“这地方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阴气好像很浓,可是又没有太强烈的负面气息。”

“因为这里是九阴之地。”陈岭低声说。

李鸿羽愣住了:“你确定?”

陈岭点头:“江域说的,不会有错。”

李鸿羽:“……”为什么听起来像在炫耀?

陈岭没注意到他脸上古怪的情绪,继续道:“之前听周原鑫提起过,说曾听见有个声音蛊惑他去自杀。你说,会不会和九阴之地有关?”

“九阴之地只是阴气浓重,自称地界,本身应该没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李鸿羽对九阴之地的了解十分粗浅,几乎和陈岭不相上下。

他皱了皱眉:“会不会是幻觉?或者是被困的其他鬼怪在作祟?”

陈岭不确定:“难说。”

思索片刻,李鸿羽道:“等特调部的人赶到,我会将这件事报告他们,然后将学校彻底清扫一遍。”

“好。”陈岭默了默,看着不停往这边涌来的鬼魂,神色越发凝重,“你用铜钱线把这一圈封起来,我用符纸加持。”

李鸿羽点头,反手抽出背上的铜钱剑,拆封开后将一头甩至墙头。陈岭则将身上仅剩的七张黄符全掏了出来,清一色全是破邪符。

有话说,“阳始于一,生于三,合于五,小成为七,大成为九,故七为阳数之稚,九为阳数之究”。

七张破邪符刚好可以布下一个北斗七星形状的,阳气丰蕴的小型阵法。

再加上李鸿羽的铜钱阵,应该足够撑到他的同事们赶来。

两人动作麻利迅速,李鸿羽的罡步刚踩完,陈岭的符纸就贴到了墙上,黄色的符纸散发着淡淡金光,衬得上面的朱砂鲜红如血。

做完这一切,两人严阵以待的守在阵前,谁也没说话,专注的眼神仿佛要把墙壁戳出两个洞来。

李鸿羽到底是在发呆,还是在寻思九阴之地,陈岭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么大一块地方,应该不可能只有江域一个人发现才对。

瞟了眼身旁突然被派来的李鸿羽,他问:“被派来这里之前,你们组长是怎么跟你说的?”

李鸿羽没作他想,实话道:“小师叔,哦,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说他感应到西北方向有异常,派我先过来查看一下。然后我就顺着阴气找到了荣莘中学。”

“也就是说,你小师叔并不知道九阴之地?”陈岭反问。

“应该不知道吧。”意识到陈岭的态度有些奇怪,李鸿羽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陈岭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一墙之隔,江域背着手站在墙头下,即便收敛了气息,那些鬼怪仍旧不敢靠近,全都绕着他经过。

这可苦了吴伟伟,他双手抱着胳膊,被一阵又一阵“凉风”吹得直打喷嚏。

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擤了把鼻涕。

江域看了他一眼,“这里阴气重,身体若是感到不适,可以去其他地方等。”

“不用,我能忍得住。”吴伟伟知道,江域在这儿可不是当背景板的,而是在护法。自己虽然天赋不够,但学习绝对不能落下,否则会越来越跟不上别人的步伐,越来越菜。

江域看在陈岭的面子上,勉强将吴伟伟划为了自己人的范围,掌心翻转,与掌心上方画下一道符篆,拍到了吴伟伟肩上。

吴伟伟紧跟着就感觉到一股热流传遍全身,那些凉风也开始对他绕道。

他咧嘴傻笑一阵,对江域说:“谢谢江哥。”

江域微微颔首,继续专注的注视着前方。

大概十二点四十左右,特调部的人终于到了。

清一色的黑色商务车停在校门口,下来的人各个都是西装领带。哪怕是到了夜里,他们也要仪表完美。

陈岭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有强迫症。

看着逐渐走来的人,他小声问李鸿羽:“你们大夏天也西装领带,不热吗?”

李鸿羽老神在在道:“心静自然凉。”

陈岭嘴角一抽:“那你解开西装外套做什么?”

李鸿羽:“……”

陈岭故意逗他:“看来你静心的本事还不到家。”

“……”李鸿羽嘴角动了动,无奈似的说,“其实着装是上面的要求,说我们特调部勉强也算是公务员,必须时刻注意仪容仪表。”

陈岭露出怜悯的眼神,真的好惨啊,还是自由职业舒服。

说话间,特调部的人已经走至面前。

打头的,是特调部一组的组长李道玄。

李鸿羽恭敬地喊道:“小师叔。”

李道玄微微点头,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

这是一张天生带笑的脸,举手投足,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份温和:“这位就是你之前提起的小朋友?”

李鸿羽顺着小师叔的目光看向陈岭,有些不好意思:“嗯,这就是陈岭。”

李道玄抬手打了个手势,除了本组组员,就连跟着一起来的二组和三组的也纷纷听令,开始行动,很快就接替了陈岭和李鸿羽的位置。

陈岭跟着李鸿羽,也喊他一声小师叔。

李道玄十分受用,笑着说:“鸿羽对你十分欣赏,说你天赋极高,为人善良,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面善坚韧的孩子。”

陈岭被夸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尴尬道:“小师叔过誉了。”

李道玄仍旧笑得如沐春风,抬眸看向那面被熏黑的墙壁,“鸿羽的朋友也是我们青玄观的朋友,有空的话,你可以带朋友和家人去青玄观坐坐。”

李鸿羽这才想起,认识这么久竟然都没邀请陈岭去自家观里走一走,顿觉失礼,“我们青玄观在青玄山上,风景秀丽,山青水清,山脚下还有一座上千年的古镇,若是有空,一定要来看看。”

“有空我一定去。”陈岭是个慢热的人,不太习惯热情好客的小师叔。

既然特调部的人已经到了,他也没必要再留下来,又客套几句,拜托李鸿羽联系警方处理昏迷的金校长和陶志勇的尸体后,便告辞离开了。

一连离开好几天,再回到昱和山,陈岭发现自己竟然有种奇妙的新鲜感。

即便隔着浓稠的夜色,也能依稀看见一带山脚下的碧绿青草。

那些细短的草芽,比他之前走时长高了不少,应该有手指那么长了,若是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定是赏心悦目。

吴伟伟也有些惊讶,“昱和山可真是大变样,明天一早我就带大仙上山去逛一逛。”想起那口被拔除了死气的潭水,他又道,“顺便去看看潭水有没有变得更清澈。”

陈岭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举手抻了个懒腰,休息休息,还有唐四平的事情要处理。

连续忙活了一周,陈岭和吴伟伟一回到小院,连澡都没洗,倒头就睡。

赵迅昌早在他们进院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没出声,等到外面安静后他才趿上拖鞋,背着手走出去,正好碰见江域刚替人盖完被子出来。

他胡子一吹,两眼一瞪,“大半夜的你不回自己屋,老是在我徒弟屋子里泡着做什么!”

江域想起李鸿羽的那句恭喜,眼里倒映的点点星光更加璀璨,薄唇扯出好看的弧度,拱手道:“赵老爷子,恭喜了。”

赵迅昌的心顿时突突跳起来,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恭喜不恭喜的。”

“没什么。”江域收起手,又恢复成平日冷淡疏离的样子,临走前,还温声嘱咐道,“老爷子最近心火有点旺,多注意身体。”

赵迅昌嘴角直抽搐,等人走了才对着空气说:“我心火旺还不是被你左一声老人家,右一声老人家给喊出来的!没大没小,等哪天成了亲,当了个我徒婿,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偏偏这话被小话痨给听到了,张嘴就要重复最关键的最后一句。

赵迅昌反应机敏,转身捏住立在窗台上看热闹的鹦鹉嘴巴,好气又好笑,“别什么话都学,听话点,听话爷爷明天又带你去看媳妇。”

繁育基地的雌性鹦鹉与两只小鹦鹉相处融洽,不过短短几天,雏鸟的绒毛已经丰盛,远远看去就像两颗紫蓝色的小毛球。

赵迅昌爱死了刚出生的小家伙,每天雷打不动,准时准点带小蓝过去进行亲子互动。

这不,第二天上午九点,他搭着前来视察工地的仇助理的顺风车,又去了繁育基地。

基地上下对他已经很熟了,谁见了他都喊一声赵老爷子。

赵迅昌笑呵呵地跟看门的保安打了招呼,待车停好,他推门走了下去,背后却传来一声关门声。

他回头一看,仇助理竟然也从车上下来了。

仇助理手里拿着公文包,解释道:“这不试点的地基已经打好,江总派我来跟基地取取经,看购买建筑材料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

赵迅昌还没说话,肩膀上的小蓝开始催促:“快点,快点!”

仇助理好笑的摇了摇头,隔空点了点小家伙:“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蓝骄傲的仰起脖子,露出自己漂亮的胸脯,上下嘴喙一碰,表示你的夸奖我已经收到,不谢。

赵迅昌今天在基地多呆了一会儿,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跟仇助理一起回到昱和山。

刚下车,就看见自家院门大敞开着,隐隐传来说话声。

是陈岭正在跟唐四平商量明天立衣冠冢的注意事项,听见有人进来,他转头喊道:“师父。”

唐四平忙起身:“赵老先生。”

赵迅昌吸鹦鹉吸得身心舒畅,心情相当不错,笑眯眯的指了指凳子:“坐,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唐四平受宠若惊,待老爷子进了房间,才继续问陈岭:“那到时候是我拿遗像,还是童童拿?”

若是没有后人的情况,无论是下葬的衣冠还是骨灰,都该由后人捧着。

可童童毕竟太小,又刚刚恢复过来,陈岭怕一不小心勾起埋藏在他心里的可怕记忆,便调换了下:“你拿衣冠,他捧遗照。”

唐四平连连点头,将之前说起的注意事项牢记于心。

下午的时候,丁骏远亲自将孙师傅做好的墓碑送到小院,还给了陈岭几张新开业的温泉会馆的vip贵宾卡。

唐四平看了眼那卡,笑着说:“我跟这家店的朱老板是同乡。”

如今的丁骏远比之前长了些肉,不再像之前那般脸凹陷下去,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多了几分书生气。

他扶了扶眼睛,有些惊喜道:“朱伟业是我大学时候的师兄,这样一算,我跟唐先生也能称得上朋友了。”

“自然。”唐四平说话很漂亮,“即便是没有朱老板,就单看你跟陈先生这份关系,你我也必须是朋友。”

陈岭正在研究vip卡,被cue得猝不及防,“别客套了,都留下来一起吃饭,伟伟做饭特别好吃。”

唐四平:“一定一定。”

丁骏远:“荣幸之至。”

陈岭:“……”

这两人说话酸里酸气的,陈岭有些受不了,赶紧把贵宾卡收起来,起身进到厨房给吴伟伟打下手。

吴伟伟动作有条不紊,在他陈哥的帮忙下,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一桌子菜。

看着满桌的菜,赵迅昌咬了咬牙,把自己珍藏了十几年的陈酿取出来了。

那酒是纯手工酿造的,封坛后一直埋在土里,直到搬来昱和山前他才从地底下挖出来。

坛子一开,酒香被微风一刮,飘了十里。

唐四平常年在外应酬生意,一闻就知道是好酒,连声夸赞,高兴得赵迅昌合不拢嘴。

赵迅昌:“喜欢就多喝一点,管够!”

喝酒这事儿,不能开头,一开头就收不住,尤其是给人倒酒、劝酒的还是当中辈分最大的那位。

别说是陈岭了,就连江域都被迫喝了两小杯。

他喝酒不上脸,但是耳朵和脖子却不可抑制的发红,呼吸间喷出的酒气清淡,让人跟着有些沉醉。

陈岭推开几乎要贴到他耳朵上的嘴唇,往旁边踢了一脚,眼神警告。

江域解开领扣的纽扣,单手撑着腮,冲着他缱绻微笑,扬起的唇角怎么看都透着几分意味深长。放在桌下的腿就更过分了,膝盖往旁边靠去,死死贴着青年的膝盖。

陈岭:“……”

可以确定,老祖宗绝对是个不到三杯就倒的酒量。

男人体温比平时高,让人有种被熨烫的错觉。陈岭连忙把腿往左边移,却撞到了吴伟伟的腿。

吴伟伟也是醉醺醺的,他愣了下,好奇地埋头看向桌下,大着舌头说:“陈哥你跟江哥腿挨着腿热不热啊,往我这边放吧。”

正举着酒杯的赵迅昌立刻就不说话了,犀利的眼神扫过来,眼睛微微一眯。

陈岭被看得头皮发麻,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坏事。

赵迅昌知道这两人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对,开口有些咄咄逼人:“做什么呢你们。”

陈岭张了张嘴,想说没什么,可借着酒劲儿,他一鼓作气从石凳上站起来。

赵迅昌被小徒弟这幅要跟人干架似的阵仗弄得一怔,眉头皱了皱。

他扫了眼坐在青年身边,就连喝醉了都显出几分清贵的男人,再次将视线落回到小徒弟身上:“你有话要说。”

陈岭脑海中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可能也是喝多了,要不然干嘛向根柱子一样立在这里。

他看了看赵迅昌,又悄悄用余光看向眼角被酒意熏得微湿的男人,懵懂的脑子里飘过之前给名分的想法。

低下头,闭了闭眼睛,陈岭忽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低声而郑重道:“师父,我跟江域在一起了。”

吴伟伟个大傻子喝多了,不嫌乱地站起来用力鼓掌:“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唐四平和丁骏远面面相觑,前者打了个酒嗝,后者跟着站起来,同样拍手说:“祝贺祝贺,白头到老。”

紧跟着,陈岭便看见江域脸上笑意加深,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对斜对面的三人说:“同喜,同喜。”

陈岭:“……”

赵迅昌听了这句,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他是真正的海量,喝了这么多也只是有点醉的程度。

陈岭不敢吱声,手指偷偷从后面戳了下江域的腰,低声说:“叫声师父。”

江域冲青年弯了弯眼睛,顺从得不像话:“师父。”

赵迅昌心里刚涌上来的火气,顿时灭下去一半。

被这么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老鬼尊为师父,不是一般的爽啊。

赵迅昌稳住脸上严肃的表情,蹙眉叹了口气,沉默许久,道:“我不是生气,就是……”

他孤身了将近一辈子,到了晚年才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平时不多的言语,心里却是宝贝得紧,恨不得找根裤腰带把人永远绑在身边。可孩子大了,终究是要展开翅膀飞走,成为别人家的人的。

“罢了,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往后好好的。”赵迅昌吐出一口浊气,半晌,嘴里哼了一声,沉声道,“既然改了口,按照规矩,他明天一早得来奉茶。”

陈岭乖得像只鹌鹑,“知道了。”

察觉身旁的男人没有表示,又抬手戳了几下。

江域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故意模仿着青年的语气和态度,偏偏脸上一派严肃,像在做学术报告。

他疏淡地颔首,面无表情道:“知道了,师父。”

虽然脸有点臭,但那一声声师父还是喊得赵迅昌心里舒畅。

换个想法,其实也不亏。

一个徒弟换成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阴间地位不低的阴差。若是往后下了地府,兴许还能靠着关系,寻个差事当当。

众生皆有各自的苦,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想死后继续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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