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出去绸缎庄的南风,一路上冒着斜风细雨心里还在不断地琢磨,这么个天气,也不知道这个少爷会不会这么早去绸缎庄。都怪自己太心急,父亲一说他想都没想就出来了,要是真没人,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等倒是可以的,要是蓝祎今天根本都不营业,他可能还要白跑一趟的!
心里这么嘀咕着,可一点儿也没耽搁脚下的步子,没多久的功夫儿,那兴隆绸缎庄的招牌就已经在烟雨中向他露出了真颜。本以为真得要等上一阵子功夫,可惜南风错了。当绸缎庄的大门就在南风的眼前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门竟然是半开着的!
这件事情倒是稀奇,窗板还没有挪开,门却已经开了,南风本想高兴地冲进去,可这么多年在镖局做活的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他借着半开着的门向绸缎庄里面张望。
屋子里面光线甚是昏暗,根本看不出什么,安静地出奇的气息也叫人的感觉更多了一丝诡异,南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一个金蝉脱壳将身上厚重的蓑衣脱下扔在了一旁,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
这条往常繁华的街道因为阴雨的原因甚是落寞,连一个开张的铺子都没有发现。脚下的台阶被雨水冲刷得甚是干净,没有一丝一毫人留下的痕迹。虽然南风已经用尽了自己的眼力,厄康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什么人的踪迹,就连一点儿喘息的声息都没有听到。
南风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弯曲,顺着门缝儿一个滚翻进了屋内,起身的南风迅速地靠在了门上,整个屋内的景象全都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兴隆绸缎庄南风并不熟悉,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在仔细地观察着一切,当眼前一切都井然有序没有任何凌乱的现象的时候,南风觉得,要么就是蓝祎离开的时候忘记了锁门,要么就是这已经来过人了可能有什么事情出去了,要么就是这贼人可能是冲着这里的银子来的,对这些绸缎并不产生任何的兴趣。更何况外面下着雨,抱着这些个东西实在是太过麻烦,万一淋湿了这东西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虽然脑子里的假设众多,可南风还是偏向于后者,他执着地认为,现在的这个样子进盗贼的可能性更大。于是,他蜷曲着身子,眼睛灵活地向四处看去,殊不知在他看向这个屋子的时候,身后已经留下了两行浅淡的雨水的印记。
其实南风不了解绸缎庄也没有什么关系,这里本身也并不大,除了摆在眼前的铺子就是那个隔着帘子的蓝祎的单独休息的地方。当然,自从和封遥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以后,那里还成为了他们的幽会的场所。虽然地方很是狭窄也不见光亮,可那里留下了两个人太多的欢声笑语还有打斗掷气儿。
南风也注意到了那个帘子,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那个帘子的时候他的心却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其实根本不希望这里发生了什么,可自己的意识却莫名地告诉他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两种思想在激烈地斗争,搅得南风也有些暴躁了起来。押镖了这么多年,多么凶狠的盗匪他没见识过?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眼前的景象更为担心!
南风靠在了门帘儿的一侧,慢慢地探出了半个脑袋,一根手指灵巧地将帘子挑开了一角儿,借着外面传来的微弱的光亮向里面看去,很可惜,里面黑乎乎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南风努力地将帘子挑大,再挑开,直到那里面出现了一个人模糊的样子。
虽然不是很清晰,可南风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蓝祎,他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暗自嘲笑自己太过小心谨慎,简直有些妇人之仁,随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软榻上蓝祎紧闭着双眼,双手自然地叠放在胸前,呼吸规律而有节奏。南风努力地朝着那张面孔看了看,封遥每每说起蓝祎都是满脸绽笑,现在看来,这个小子的确姿色出众,难怪封遥能把他看在眼里。就算不以姿色取人的南风都不得不对蓝祎的长相深深的折服,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那张脸,总有种想要改动一下哪里的冲动。
看了一会儿,蓝祎似乎还没有要醒的一丝,南风实在憋闷不住,一屁股坐在了软榻旁的椅子上,大声地咳嗽了两声,又用脚踹了两下软榻的底端,眼看着那榻都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可蓝祎似乎仍旧将一双眼睛紧闭不醒。
“喂喂喂,这外面的门都不关,也不怕贼人进来偷了东西?”南风仰在椅子上道。
“要偷早就偷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蓝祎懒洋洋地道,可看向他的时候发现,那双眼睛仍旧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你还真是心大!行,算我白替你操心了!我说,这虽然是大夏天的,可这外面可下着雨的,你这门也不关地就在这儿睡,不怕睡成个眼斜口歪?到时候封遥瞧不上你,你可千万别找我帮忙?”南风和蓝祎半开着玩笑,没想到蓝祎只是叹息了一声并没有回应,这个样子简直和南风认识的蓝祎完全不是一个人。
南风索性又踹了两下软榻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睡在这里了?难道和家里闹别扭了?”
“你很希望我和家里闹别扭?”听蓝祎这么一说话,南风倒笑了, 虽然话不好听,不过这蓝祎还是回到了他自己,于是南风道,“闹不闹别扭那是你们的事儿,我来可不是来给你断家务事的,我爹叫我来瞧瞧铺子里的绸缎,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不过我现在也不用问了,就刚刚我进铺子里的时候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看来我爹的手艺的确一流,我也可以放心交差了!”
“萧伯父的手艺自然是一流的。”蓝祎仍旧躺在那里道。
“这种拍马屁的话没在本人面前就不用拍了,你就算拍了我也不会替你说好话的。”南风呵呵一笑,蓝祎完全不予理会。
南风随手扒拉了一下手边儿的杯子,发现里面还有半杯凉茶,他这一路走来有些口渴,于是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末了还没解渴,想要去茶壶里再倒一些,晃动了一下发现茶壶竟是空空的。
“我对萧伯父的崇拜是发自内心的,根本不是什么拍……”
“我说你这个掌柜的当的也是够可以的了,这连个凉茶都不剩了?”南风打断了蓝祎的话抱怨道。蓝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根本没有一点儿要起来的意思,南风可是急了他扬高了声音道,“喂喂喂,蓝掌柜的,这也太没有待客之道了,这客人都来了这半晌了,你怎么还这么没礼貌地躺着?赶紧给我起来。”南风的脚又在那榻的底端猛烈地踹了两下,蓝祎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嘴角儿淡淡地咧了咧,虽然不是很明显,可还是被南风看到了。
本来就觉得蓝祎有些奇怪,现在的南风才算是后知后觉地起身,他来到了蓝祎的身旁,摸了摸蓝祎的额头道,“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原来走近南风才发现,蓝祎那貌似平和的脸上泛出了青灰的颜色,微闭的双眼在眼窝处似乎已经塌陷,因为被触及而睁开的双眼里面已经是布满了血丝。
“你这眼睛为什么这么红?你是一夜没睡吗?”南风一连串儿的疑问加关心叫蓝祎有些感动,他摆了摆手挣扎着坐了起来道,“没什么事,只是没怎么睡好。”一双手在眼睛处揉了揉,叫那深邃的眸子更加泛出了红色。
“你……这还是真和家里人吵架了?”南风寻问道。
“都说过了,没有。”蓝祎摆了摆手。
“那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睡在这里?”南风继续追问道。
“我也是担心铺子的绸缎受到什么影响。”蓝祎咧了咧嘴儿搪塞道。
虽然南风知道这是蓝祎的搪塞,可他毕竟是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虽然蓝祎在自己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可那个时候他总是在镖局,偶有在家的时候和蓝祎说话的机会也是甚少,再加上那个时候的蓝少爷性情实在是古怪,南风也是沉默寡言,两个人的交流也多不到哪儿去。后来,虽然两个人一同去了北境,可一路上都是在马背上过的,再加上遇到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什么彼此交谈的机会。
所以,南风和蓝祎,虽然是很熟悉的人,却不是能够互相交流倾诉得人。南风深知这一点,既然蓝祎没生病,他也就不用太担心,既然这绸缎庄的绸缎安然无恙,他也就可以回去交差了。所以,南风在祝福了两句后也就只能尴尬地离开,不过临了嘱咐道,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去莫回头找他,这两天他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蓝祎感激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南风离开,这才想起自己昨夜进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沮丧忘记了关门,否则,自己这个模样也绝对不会叫南风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