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星坊一间密闭的房间内, 元气动荡不定, 好似漩涡。幸好周围早就布置下了高级防御阵, 将所有的动静都全部掩盖。
周容保持着一个修炼姿势不变, 眉头紧锁。在他丹田之中, 魔气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正大肆冲撞破坏着体内的经脉。
梦天神竖着插在他面前的地上,像是感应到了躁动不安的魔气, 剑鞘低鸣, 振动不已。
目前不是突破的最佳时机, 他的实力仅在金丹期, 即使有着血脉庇佑,仍不能完全掌控魔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侵蚀神智,导致入魔。
对现在的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之封印。
梦天神出鞘, 周容睁开双眼,伸出右手, 指尖已是被魔气覆盖, 指甲都变得漆黑狰狞了。
正在体内猖狂的魔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顺着手指尽数灌注进了他的本命剑之中, 丹田恢复平静。
剑身上铭刻的核心阵法得到感应,开始将其中的强大魔气逐步封印。
周容神情恢复正常,手掌一招,原本凌空而立的梦天神立刻回到了他的手上。
房间布置的防御阵法骤然消散, 他正准备朝外走去时,步子突兀的顿住了,偏头看往一个方向,眸色变暗了几分。
那里是双燕坊……
不是说不来中州的么,为何要瞒着他悄悄过来?
周容手指悄然握紧剑柄。
他这两天脑海中莫名的多出了一段断断续续的记忆,或者说梦境,不甚清晰,却与李粲然有关。
是有多喜欢他,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不管如何,还是先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再说。
从楼苑敞开的窗户翻进去,看见了一间装饰得极为典雅的卧房,墙上挂着山水字画,屏风旁的架子上摆满了瓷器。
“宿主,这样不打招呼闯人房间是不是不太好呀?”小统打量着面前的房间摆设,皱着小小的眉头纠结道。
“有什么不好的,窗户开了就是让人进的。”李粲然理所当然的说道。
小统:?
在木窗旁有一张梳妆台,一面铜镜,桌上凌乱,放着各式各样的头饰纶巾,其中最显眼的是几副唱戏用的脸谱。
李粲然伸出手指撇开这几副脸谱,瞧见了里面一枚小巧的玉牌,坠着红绳。
小统瞧出来了:“这是身份牌。”
“能进拍卖场?”
“大概……”
“拿不拿?”
“嗯?”小统没听清。
李粲然又重复了一遍,手指停在玉牌的上方,只差了一寸的距离,“我问你拿不拿?”
小统沉默了一秒后,点头道:“拿吧。”说完,它瞬间觉得自己同流合污了。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李粲然干脆的将这枚玉牌握在手中,感受到了什么给它翻了个身,瞧见了上面刻了个字。大约是玉牌主人的姓氏,是个“李”字。
……还是个本家。
没做多看,收了玉牌他干脆的往楼下走去。走至门边上,传来了几声缓慢的脚步声。
李粲然手停住,屏住呼吸。
脚步声很快就走远了,没人推门进来。
小统呼了口气,它快要紧张死了。
李粲然轻轻的推开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道,一侧是栏杆,顺着栏杆从上往下看,下面的是个孤零零的戏台,堆着密匝匝的杂货,没有看客的座位。
他顺着走道往旁走,有说话声从半掩着的房门中传来,男人女人的声音交织,说得又快又脆利。
小统一惊,立刻躲在了自家宿主的背后。
李粲然脸色冷静,硬是壮着胆子驻足听了一会儿。
原来这是栋排练戏曲的楼苑,大约十几号人,都有着一副唱戏的好嗓子,被邬青卫花银子精心养着。
除此以外他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枚玉牌的主人是个男人,今日因事没有过来。
“太好了。”李粲然在心中道。
紧接着,小统就看着他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张唱戏用的脸谱,熟练的盖在了脸上。
“会不会太冒险了?”小统有点担心的说道。
“不会。”
“……”
“那声音该怎么办?要不——”
小统话还没问结束,他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楼苑外面果然有侍卫把守,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目光随即就顿住了,迟疑道:“您这是……”
“出去一趟。”李粲然沉着嗓子道。
刚派遣过来没呆一个月的侍卫反应过来,让开了道,但还是有点纳闷,“您脸上为何要戴表演用的……”
“太阳太大了,防晒。”
“啥?”
李粲然:“送你一张。”
“嗯?”侍卫不知所措的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脸谱,“我……”
他想不出该如何拒绝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走远了。
他又抬头望了望天气,嘀咕道:“这太阳的确是挺大的。”
……
从双燕坊的戏楼出来,兜兜转转好长一段路,总算来到了拍卖场的门口。路上李粲然遇到了一个戴着人偶面具的人,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会儿后,彼此移开了视线。
拍卖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灵隐楼”,但从外观上看,建筑大气恢弘,门庭若市,一点也不像想要灵隐的样子。
在门梁的上方,雕刻了一只李粲然极为熟悉的鸑鷟鸟,舒展着翅膀神气活现。
他的眼角一抽,忍不住想要吐槽。
为什么走到哪儿都能看见这只破鸟?这么喜欢鸑鷟,干脆这座皇城取名叫鸟都好了。
他觉得不光是大白,连自己都可能得了一种对鸑鷟鸟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
小统也无语了片刻:“宿主你别看了,进去吧。”
敛下眉眼,李粲然平复了下心情,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问道:“从我施展言灵术之后过去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为什么言灵术一点反应都没有?”
照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找人的事应该有点眉目了,可现在却像大海里捞针,毫无音讯。
小统摇了摇头,猜测道:“也许人被藏在极为隐蔽的地方,有禁咒或者封印加持,所以才难以找到。”
李粲然道:“如果钟山没有撒谎,他的孙子真的被人看中制成人体炉鼎,那么一定会有交易的。可能在暗中进行,也可能明着买卖。”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打探清楚,在这拍卖场中到底有没有买卖小孩的勾当。
排了一会儿长队后,终于轮到了他,将手中的一枚玉牌递了上去,负责检查身份牌的那人立刻抬起了头,诧异了下,识趣的没有多问,而是道:“请跟我来。”
李粲然脸谱后的表情微变,但还是冷静的跟了上去。
灵隐楼的一位门童低着头带他走了一段路,来到另一处正在拍卖进行中的场子。正要例行将他带至一个惯常去的包厢时,李粲然脚步顿住了。
他的视力很好,一眼就能看出正在台上拍卖的东西是一副名人字画。再扫一眼周围环境,坐的都是些打扮清雅之人。
小统在他心里道:“不会是这里。”
李粲然也是这么想的,估计是玉牌的主人最喜欢来这儿,所以门童才会问也不问,不由分说地就将他带到这处地方。
见身后的脚步停住,门童抬了抬脑袋,有点不解地回望过去,然后就听见清朗的声音从那张黑色的脸谱后不加掩饰的传来,“谁说来这儿的?”
门童懵了有两秒,提醒道:“可是您说过看中了这儿的一副花鸟长卷,一定要来买下来的,等会儿就要开拍了。”
“不买了。”脸谱后的声音停顿了会儿,像是思考了下,紧接着道,“带我去你们这里最刺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