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屁啊！”菲菲一巴掌拍了过来：“现在哪个药店敢卖这个药，吃了出了人命人家也负不起责任，再说了，你这月份这么大了，吃药哪有用。得去医院、医院！”

“好，我去……”鱼游从她手里抓回了那张化验报告，低着头沉默地往回走：“我知道了……”

菲菲叹了口气看着她，又是可怜又是可恨：“我陪你去。”

这一天，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妇幼医院，检查后约定了第二天的手术时间，期间鱼游脸色惨白，一直是游魂不定的状态，菲菲触及她的手时，也感觉一阵冰凉。

从医院出来后，菲菲做出一脸轻松状：“其实也没啥，谁这一辈子不遇到几个渣男呢？我以前遇到一个，不但已婚，孩子还多大了，就这样，还骗了我一年呢。”

菲菲很少说她从前的事情，可越是有故事的人，外表越是云淡风清，就算遇到再多的困难，也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菲菲一路安慰着她，鱼游嗯了一声：“我没事，你快回去吧，你下午还要上班，我得去人民医院拿报告了。”

鱼游上了公交车后，菲菲站在车站看她，总感觉那娇小的身影特别无助可怜，一如当年的自己，她低下头来，像她们这样单枪匹马闯荡北京的女孩，谁没有点糟心的事？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

在去医院的途中，鱼游再一次经过了A大，她呆呆地望些院墙，想着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再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心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末了，她不争气地掏出手机，找到了那个一直舍不得删去的号码，想了好久，才发了一句：最近好吗？

她已经把自尊践踏在了脚底，甚至想着，只要罗老师有一丝半点想念她，她都能生下这个孩子，哪怕是不结婚，哪怕是被世人唾弃……

一直煎熬到了人民医院的门口，短信铃声终于响了起来，鱼游拿起它来，只看了几秒，便用力将它扔进了背包，大步流星地往医院走去了。

那条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很好，也祝你幸福。

幸福？幸福真是一个很讽刺的词，有时候是真心的感受，有时候只是虚伪又不失礼貌的客套，鱼游以前总会想，这场恋爱谈得好冤啊，两人连正式的分手都没有，莫名其妙就结束了。

现在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不敢分手不也是对方懦弱的表现吗？不够爱，或者更爱其它，连面对的勇气也没有。这样的男人，走就走了吧！

2011年的四月，对于鱼游来说，又是黑暗的一月，一是鱼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并没有如同预期般的好转，反倒是病灶有了扩大的迹象。

另一件坏事就是第二天的手术……手术的过程鱼游是模糊的，本来还是紧张忐忑的，可那一针打下去之后，头顶的天花板就飞速旋转起来，直到陷于黑暗，就这么沉沉地睡了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清醒了过来，人已经躺在了临时病床上了，隔壁手术室的工具碰撞声隐约可闻，鱼游忽然很想去看看从自己肚子里消失的那个孩子……

可是她全身都没力气，用了半天力气都坐不起来，她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眼泪就从眼角滑落下来，很快就汇入了枕头中，再也寻不见了。

医生说月份大了，身子会有损伤。得像普通坐月子一样，休息半月最好。可是鱼游只在家里休息了三天就回了店铺，一是放心不下店铺，二是她寻不到躲在家里的借口。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担心着鱼妈的病情，明明看着好转了不少的，为什么还变严重了呢？

她记得当时自己发出疑问的时候，医生说了一句：“好多病人早期发现得早，动了手术，进行了放化疗，仍是会反反复复，更何况已经中晚期的病人呢？总得做好长期对抗的准备才行。”

鱼游心烦意乱，开了药回去，只告诉鱼妈检查结果还好，只是还得再吃一段时间的药，才能全好。

她始终不敢说出实话来，也选择性地逃避这一次的检查结果，想着会不会是医院哪里没查清楚，或者是仪器出了问题。

鱼游选了一个周末，带了鱼妈又去了一趟老中医那里，老中医倒是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说到他那里来的病人，就没有不见好的。

“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想当年病得快要死掉了，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他说活蹦乱跳的时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砰砰的两声听起来很有活力。

鱼游越听越有信心：“那就好那就好。”

出门的时候，看见鱼妈正与村里的妇人闲聊，鱼游拿着药晃悠了两下：“走吧，咱们回北京。”

鱼妈走过来，小声地说：“刚刚那个大姐说，这个常大夫就是个神棍，根本没啥本事，就是骗钱的。”

“怎么可能呢，好几个病友都推荐他，你看他那屋里，满满都是草药呢，再说人家要是没两把刷子，自己的病能好吗？”鱼游坚持地说。

鱼妈叹了一口气：“我这点小病，还真没啥，肺有问题算什么，就是得了绝症我都不怕，我就盼着你早点谈个朋友，成个家。”

鱼游飞快地阻止她：“妈，你说什么呢，我还早，大城市的人可不比我们那种山里面，人家好多都要30岁才结婚呢！你慢慢等吧，你这身体，我看活到一百没啥问题。”

“傻孩子。”鱼妈听了有点气，又有点好笑。

鱼游开完了玩笑，默默地盯一眼自己的肚子，皱起眉头，自从那天之后，她就是既轻松又伤感的心情，这件事情，也是个教训吧，以后再不会是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傻姑娘了。

“鱼游，我想好了，最多五月，我就要回云南。”鱼妈又说：“我昨晚做梦都梦见你外婆了，她说她的坟前好多杂草了，问我为啥不去拔了……”

鱼游心底一沉：“妈，再多待一阵吧，我想要你在我这里。我计划等新店生意稳定了，就换个房子。我们租个像菲菲那种房子好不好？”

母女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彼此都有想不完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