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从那一张张的面孔上看到了焦虑与纠结，正如此时的自己，她叹了一口气，揽住了歪歪欲倒的母亲：“咱们回家吧。”

就这样，接连不断地折腾了三天，总算是检查完了，也拿到结果了，拿去给医生看的那一刻，鱼游格外紧张，她死死地盯着医生严峻的侧脸，还有那抿成了坚硬弧度的嘴唇，生怕从其中蹦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医生，我妈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鱼游问的时候，感觉声音都在颤抖，她是真的紧张到了极点，那些化验报告虽然看不懂，可也能从字眼片语中推断出什么来。

医生瞄了她一眼：“你是病人的女儿哦？你妈妈得的是肺部原发性恶性肿瘤，已经到了中晚期，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医院？早期的话还能通过手术、放化疗控制病情，那样的话，存活机率还是很高的。”

鱼游脑袋嗡嗡作响，心脏刺痛得难受！她满脑子都是恶性肿瘤这四个字，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肺癌吗？这个病是这么多天以来，她最恐慌的结果，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医生，再一次问了一遍：“肺癌？你确定吗？”

医生无语，指着桌上的报告，讲了一大堆的学术用语，听得鱼游云里雾里，最后他说：“幸而现在还没扩散，如果扩散了，怕是也没多少天可活了。”

“那还能化疗吗？化疗能好吗？”鱼游抿紧了嘴唇，感觉身下的椅子已经坐不住了，整个人都要往下滑的节奏。

医生看了看他们：“化疗有一定的效果，如果是早期，杀死癌细胞的机率也很高。但是病人的这个情况……效果不好说，而且她身体太差了，除了这种病症之外，还有贫血、低血压一系列症状。你们考虑吧。我先给你们开些药，可以缓解她现在出现的症状。”

鱼游整个人都是震惊加混乱的状态，从医生问诊室里出来，再到去药房拿药，都像喝醉了一般，心脏跳得快要蹦了出来，直到走出医院大门的一瞬间，她才盯着那一大口袋的药，反应过来！自己妈妈得了癌症，而且还是中晚期了！

鱼游再也没力气走了，她蹲在门口的台阶旁，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鱼游的手紧紧地捏着一只黑色的头绳，好似握住了母亲的手一样……那是早上鱼妈顺手给她的，说她天天披散着头发，疯疯癫癫的不像话。

她蹲在路边哭了好久，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才缓缓站了起来，脚却麻得厉害，刚走了两步就又酸又胀，里面像是爬了无数只蚂蚁，这种滋味很难受，可是比不上心底的痛苦。

她如同失了魂一般，在渐渐暗下来的街道上行走，虽然已过了春节，但仍是寒入骨髓，从头顶到脚底，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窑。满脑子都想着肺癌、肺癌……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想起，离开家的时候，鱼妈让她早点回去的话，她想着病到恹恹无力，在家里期盼她的妈妈，才猛地回过神来。

鱼游拔腿就跑，穿着厚重衣服的她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没一会儿就穿过了两条街！可是跑到路口，她才惊觉一个问题，自己居然跑错了方向，明明住在西边，竟然往东边跑了！

鱼游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辆回去的公交车，末班车上没什么人，鱼游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不知不觉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走到家门前，鱼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能听见屋里的声音，有细碎的脚步声，也有厨房里传来的炒菜声，她纠结了好一阵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淡定地拿出钥匙开门。

鱼游刚刚进屋，鱼妈就拿了拖鞋走了过来：“我才洗了鞋……咦，你的手套围巾呢？帽子也不见了，你看你这手怎么这么冰，脸都冻青了！”

鱼妈很生气，马上帮她捂了捂手，又赶紧关上门：“屋里热和一点，你这样要感冒的！”

鱼游挤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那些东西可能掉在医院了。”

鱼妈又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医生怎么说？”

鱼游看着母亲佝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股苦涩，医生说的话她一句也不敢提，她低着头换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啥，就是伤了肺，要吃药，慢慢养。定期检查。”

鱼妈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才说：“我就说嘛，不知道你非要让我来北京干嘛，花那么多的路费，检查也贵，还欠人情。”

“没事的妈，我现在挣的钱足够咱们花了，你就在北京陪着我吧。”鱼游忍着心中的绞痛，笑着对母亲说。

鱼妈正想说什么，厨房里的开水壶叮地一声响了起来，她马上转过身去：“水开了，你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这一天的晚饭，鱼游味如嚼蜡，她一直想哭，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关心自己的人会离开时，整个人都会崩溃，可是不能哭。非但不能哭，还必须笑，必须装作没事人一般，不然鱼妈会更加怀疑。所以她逼着自己说笑话，那些市井里听来的，网上看到的，各种尬聊的笑话通通讲了一通。

“妈，你说好不好笑？”鱼游讲完后，补充了一句。

鱼妈嗯了一声：“好笑。不过，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莫名其妙的？”

母女如平常一样说着话，然后鱼游争着洗碗，她烧了水让鱼妈洗脚，又拿了药让她吃，一如平常的孝顺。一直等到鱼妈睡觉之后，她才崩溃了坐在阳台的地上，对着窗外的夜色痛哭起来。

如今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难道只能等死吗……不，一提到死这个字眼，鱼游就不好了，她不能想这个，一想，心整个都要碎掉了，永远拼凑不起来的那种。

当天晚上，鱼游对着报告单，一点一点地百度起上面的内容来，看了整整一夜。得肺癌的原因有好多，环境，自身生活习惯、遗传都有，所以要分析具体的，那是完全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