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来了,我不能起来招待你了。”长安郡主擦了擦眼泪,转头看着母亲道。
“太医已经来过了是不是?”孟月明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看赵氏。
长安郡主抬起眼来看着孟月明,拉住了她的手:“我就知道太医没有和我说真话!我母亲——她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太医说她是服用了太多的朱砂。这过量的朱砂从哪里来,我不知道,也是你该去查的。
长安姐姐,我知道婶婶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你会站起来把事情查清楚,而不是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孟月明反握住长安郡主的手道。
“我该怎么做?我现在,我现在——”长安郡主说着就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来人!”孟月明叫道,声音刚落,阿双就飞了进来。
孟月明退后,看着郑双将长安郡主带了出去,然后拉着钱妙文出了赵氏的院子,再去看周氏。
老夫人很憔悴,默默的坐在大厅里,手边放着一盏早就凉透的茶。
孟月明来请安,她也只是打了招呼就让人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发呆。
钱妙文见此情景便有些坐不住,过了片刻,便跟着孟月明出来,有些吞吐的道:“公主,我看老夫人也不太对事。”
“许是兔死狐悲吧,这不是我们要管的事,我们只需要把祭品送来,再看看长安姐姐。”孟月明低声道。
两个人贴着花墙边走,孟月明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墙那边有人在说话。
“前两天夫人还好端端的,就这么去了,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啊!”
“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我们就是奴才,奴才该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其他的哪里轮得到我们管?”
“那可未必,你们不知道,就初一那天,我见夫人是哭着回的院子呢!”
“有谁能让夫人哭啊?”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就除夕那天早上啊,郡主出门去了,夫人是哭着从饭厅回去的!”
钱妙文听了,一脸惊恐又不知所措的模样,这也算是听了别人家的秘辛吧?
孟月明冲着她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她出门上车。
车上,孟月明认真的看着钱妙文:“妙文,刚才我们听说的,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钱妙文使劲儿点头。
孟月明拍了拍她的手,“长安姐姐的母亲去了,她很伤心,这件事要是跟老夫人没什么关系就算了,要真的有,你想她该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亲祖母决裂?那时候,她又要如何面对郑家的其他人?”
钱妙文又是点头。
孟月明也不说话了,靠着车上的软枕,想到了那一日见到周氏的时候,她虽年老,但还有气派,今日看上去,只剩下了垂垂老矣的模样。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孟月明觉得,赵氏的死,与这位郑家的老夫人脱不开干系。
但是以她的身份,告诉长安郡主赵氏的死因,已经是逾越了。她需要考虑的,是父兄的江山。
马车行走的十分缓慢,外面人声稀少,孟月明好奇,去掀开车帘去看,发现街上的人真不太多,便放下了车帘。
钱妙文开口道:“公主在看什么?”
“我在想,今日街上的人怎么不多?”孟月明道。
“这几日有几条街的街口都有人被处斩,不少人都去看了,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街,平常人也不多,如今更少了。”钱妙文解释。
“处斩?”孟月明已经想到被处斩的都是什么人了,无非是帮着孟安南谋反的人罢了。
如今文心殿的人,也都处置的差不多了吧?安插进去的人,什么也没有发现,也不值得再去为他们花心思了。
孟月明点了头,便闭目养神。
钱妙文见此情景,也不敢说话了。
终于,到了薄府。
府外把守的士兵见到孟月明的车架过来,纷纷行礼。
孟月明坦然接受,然后下车进去。
这一次,薄慧竟然亲自迎接。
对此孟月明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
“月儿妹妹,我对你说实话,我还是不相信我母亲会去杀害王太妃,所以我想进宫去见见她。
但是现在,我只能求助于你,你会帮我,是不是?”薄慧给孟月明斟茶,然后笑着。
钱妙文默默的坐在一边,不说话。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以为?仅仅就是因为我叫了你几句慧姐姐吗?”孟月明把茶杯推到了一边,并不领情。
“确实,像我们这些人之间的几句姐姐妹妹,算得了什么呢?
太子也叫过长安郡主姐姐,这会儿长安郡主的母亲去了,去祭拜的,不也只有公主殿下,和这个与郑家没什么关系的钱小姐。”薄慧浅笑。
“不过,我想公主一定会对另一种人感兴趣的。”薄慧一只手支着头道,“现下不出意外的话,太子殿下绝对会是大楚未来的国君。
那么作为他唯一的妹妹,公主殿下自然会是尊贵无双的,可若是,未来的皇后与公主不和,你说太子到时候会站在哪一边呢?”
“你是什么意思?薄慧,我想你该清楚,就凭你母亲在迎春宴上那句受我母后指使,你就再无可能嫁入东宫了。”孟月明冷冷的道。
“公主殿下果然冷情,小小年纪,便如此是非分明,真是让人佩服。”薄慧幽幽的道,“公主应当不知道,在叶城的时候,太子殿下救了一位叫宁芳的姑娘,离开叶城的时候,他派人悄悄的把人送到了我薄府来。”
“那又如何?”孟月明不在意的道,“不管我哥哥娶谁为妻,封谁做皇后,我都是大楚尊贵的长公主,凭她们是谁,都得礼让于我。
至于你说的那个叶城的女子,好与不好,全看我哥哥的心意。薄慧,你的手,每次都伸得太长,让我想给你帮你把它剁掉。”
“公主这样想,真的是很识大体,但是,若是让朝中的大臣知道,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在叶城迷恋一个女子。
归来时,还不忘将其送到薄府来,让他的姨丈帮忙,抬高那女子的身价。
那些迂腐的老臣们,会怎么想?”薄慧笑意更甚,甚至还带上了一些志在必得。
“薄慧,我想你脑子也不清楚了。那些朝臣怎么想,需要考虑吗?
他们只不过是我孟氏的家臣,你见过主子做决定去询问奴才的意见的吗?
你与其威胁我,让那些老臣反对我皇兄,还不如告诉我,那个女子相貌平平,一无是处,这样,我还会好奇,我皇兄为何厚待一个平常女子。”孟月明站起来道。
钱妙文立刻跟着站起来,却不吭声。
“带我去看看她,回宫后,我会验证此事是否为真,若是真的,我会安排你进宫。”孟月明瞥了薄慧一眼。
薄慧虽然愤怒,却还是咬牙道:“好。”
宁芳来到薄府的日子有些微妙,正是迎春宴的头一天,进了薄府,薄凉生只命人将她安置在外院,没有告诉任何人,发现她,还是在迎春宴后,薄慧整理薄府。
对于宁芳而言,她只是借住在这里的客人,薄府的荣辱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样紧张的气氛,她也不好随意出去走动。
跟随宁芳的是两个东宫的宫女,陪着她立在院子里。
这院子本就是闲置的,等宁芳来的时候才临时填补了几盆花,这几日过去,花都蔫了,更显得颓败。
孟月明在外面瞧了一眼,只看到了宁芳的背景,却实打实看到了那两个宫女的脸。
瞧着是有几分真了,孟月明心道,然后转身吩咐自己的宫女给了薄慧一套衣服,“母后有命,薄府的人不能随意出入,就连我也是要请了旨意才能来。
你与薄大人也不同,所以要出去,只能将就将就了。”
三人入了宫,直奔姚芷所在的永巷。
没想到正遇上梁清萍从里头出来。
孟月明有些害怕,行了礼忙凑上去卖乖,钱妙文立在原地请了安,不知道该怎么做。
薄慧立在宫女里,不敢抬头。
梁清萍扫了她们一眼,只说自己还有事要忙,便走了。
孟月明松了一口气,带着人进去。
梁清萍回了长秋宫,便召了孟龙渊前来,“我只觉得这几日实在是心神不安,所以打算去闲云观参道,晚间就在静音庵休息。”
“母后一定要现在去吗?孟安南还没有擒住,兰陵城外还是不太平。还有——”孟龙渊阻止道。
“母后可以说是去为国祈福,顺便为王太妃和郑夫人超渡。渊儿,母后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梁清萍头疼的道。
“那月儿呢?也随母后一起去吗?”孟龙渊问。
“她一个小姑娘,不适合去那样的地方。我看她这几天一直和太平侯家的姑娘在一起,到时候就让她住进长乐宫,陪陪她。”梁清萍道。
孟龙渊点头,月明与钱小姐亲近,也算是他完成了对钱不闻的承诺,庇护了他的母亲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