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节紧赶慢赶,终于找到了蛰伏于大楚和西狄边界的孟和梁。
实在难以想象,这座小小的边城里竟然藏有三万大军,而为首的,是刚刚在大楚声名鹊起的镇南王孟和梁。
梁清节一行人刚刚进了城,就被人拦下带到了督军府上。
梁清节也不多言,一路顺从。
督军府外染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摆着一头白虎的皮,不像是官府,反倒像是土匪的老巢。
梁清节等在门外,通传的人进去了半天都不见回来。
于若微有些不安的道:“大人,这镇南王会不会——”
“嘘,莫要多言。”梁清节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食指放在唇边,手握笔也握剑的手指有些粗糙,但肤色仍是白的,唇色却是粉红。
又等了一会儿,通传的人才折返回来,笑嘻嘻的道:“梁大人,原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守阙公子。
我们王爷说了,请大人进去客厅,大人请跟我来吧。”
于若微跟在梁清节身后,转了好多圈才终于到了所谓的客厅,难怪那通传的人那么久才出来,一般人在这里都会迷路吧?
于若微心想着,就听到有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下意识的抽出剑格挡。
一支红色尾羽的羽箭落地,于若微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白袍戴孝的少年。
“镇南王,下官梁清节,这厢有礼了。”梁清节拱手道。
“不敢当。”孟和梁翻过围栏走过来,弯腰在地上捡起刚才被于若微打落的羽箭,“大名鼎鼎羽翎卫,也不过如此。”
“羽翎卫针对的人,只有那些祸国殃民的人。镇南王不是。”梁清节回答。
“怎么不是?”孟和梁笑,“梁大人前来,是来告知本王家母仙去的事吗?可惜本王已经知道了。”
“梁某前来,正是想告知王爷这一噩耗。王太妃仙去,梁某也甚是伤怀。”梁清节道。
“我还以为梁大人要告诉我,杀害我母妃的,是薄夫人姚芷,与皇后娘娘无关呢。”孟和梁冷笑,然后将手中的箭随意一抛,钉在了旁边的树上。
“皇后娘娘确实不会谋害王太妃。”梁清节立在原地淡然的道。
“那姚芷为何不说别人,非要把这盆脏水泼到你们梁氏头上呢?”孟和梁旋身过来,一下子掐住了梁清节的脖子。
于若微立刻拔剑,刚刚拔出来的剑却被孟和梁一脚踢飞,于若微心惊,他竟然反应如此迅速。
于若微想空手攻过来,就在这时,梁清节斥责道:“住手!”
于若微不甘心的放下手,立刻有人过来将于若微的手反剪在背后。
“梁大人果然是一等一的识时务,那就只能委屈梁大人在我这里小住几天了。
我会亲自调查家母的死因,若是皇后娘娘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先劳烦下去跟家母说一声,
就说本王稍后再把害死她的真凶送过去,让她不要着急。”孟和梁松手,盯着梁清节的脸道。
梁清节点头,然后和于若微一起被压了下去。
押送的人出去,于若微立刻起身查看,然后发现这地牢的墙壁全都是石头,地板也是石头的,唯一的门是铁的。
看到于若微泄气,端坐在地上的梁清节道:“不用看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着吗?”于若微丧气的道。
“不然呢,现在就是孟和梁请我们出去,我们也不能出去。”梁清节道,不知道为什么,于若微在他的话里听出来了一点点开心,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梁清节不说话了,闭上眼养神,于若微百无聊赖,起来左转转右转转,又坐回梁清节身边,过了会儿便开始歪着头看梁清节。
等了半天,梁清节都没有动一下,于若微反倒看的困了,但是主子没睡,她怎么敢睡,就是梁清节睡了,她也该警戒,于是她轻轻的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懒腰。
“如果困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梁清节眼都没睁开。
“啊?不用不用!”梁清节突然开口,吓了于若微一跳,然后尴尬的道:“大人没休息啊!”
“你一会儿走来走去,一会儿又盯着我看,让我怎么休息?”梁清节睁开眼看着于若微。
于若微只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自从告诉梁清节她就是当初的小鱼儿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梁清节就对她宽容了不少,但是她反而跟愧疚了。
太常寺的前去郑府,随行的还有太医,回来后,太医面色古怪。
梁清萍命众人退下,才发问:“郑夫人她——可有异常?”
“皇后娘娘,那郑夫人——她是服了过多的朱砂才去的啊!”太医一副不说不快,又担心吐露了真情被人杀人灭口的模样。
“朱砂?”梁清萍道。
“没错,就是朱砂。用的少了,可以安神助眠,用得多了,就伤了五脏六腑,要了人的性命。”太医露出委屈的眼神。
梁清萍垂眸,“那朱砂是哪里来的?总得有个来处吧?总不会是它自己跑到了郑夫人的饮食里。那朱砂,可是有人开的方子?”
“太医院中并无人给郑夫人开过方子,但是臣询问过长安郡主,她说郑夫人睡眠一向不好有的时候确实会服用朱砂。
伺候郑夫人的嬷嬷说,自从郑三公子去后,郑夫人就爱睡不着,还要照顾女儿,就留下了失眠多梦的毛病。
当时的大夫就开了朱砂,后来也只是断断续续的用。听她的描述,臣以为也不致死。”太医百思不得其解的道。
“这件事,本宫会再派其他人去查看,你就先回去吧——其他人问起,你可知道如何回答?”梁清萍坐下,一只手搭在扶手上。
太医忙道明白,转身退下。
难道真的有人谋杀了赵氏吗?为什么呢?赵氏死了,会有什么后果?造成赵明杰和郑家翻脸?是谁会这么做?细作?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力不从心了?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自己只能疲劳的应对。
梁清萍疲惫的坐在那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梁清萍懒懒的说了一句进。
孟龙渊推开门走了进来,脚后跟着白猫雪儿。
孟龙渊关了门,然后转身就看到猫已经窝到了梁清萍的脚边。
“母后,郑府那里,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孟龙渊问。
“太医说,是服用了过量朱砂所致,所以我想,要不要派人去查。我只怕无中生有,反而惹得赵家军和郑家军不和。
如今这两支军队,可是你父皇的依仗。”梁清萍无奈的道,“但若真有人下毒呢?”
“方才月儿说想和钱世子的妹妹一起去郑府,我想着这也是应该的。等到出殡那日,我在前去祭奠。
母后与郑夫人是同辈,若是她去了,母后就屈尊先去,那他们家老夫人去了,母后又该如何呢?
这样,王太妃那里,我们也好交代。”孟龙渊道。
“我儿思虑周全,如此就依你所说。母后这几天也是劳心劳神,实在折腾不起这些了,所有的事,便都交给你了。”梁清萍闭上了眼。
孟龙渊回了一句是,便转身出去,白猫追着他的脚步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跑回了梁清萍脚边。
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暗,兰陵城内的清洗,一遍又一遍,血腥迟迟不散。
孟龙渊吩咐了人送孟月明和钱妙文去郑府,又嘱咐,绕路而行,不要经过今日的刑场。
孟龙渊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父皇出征在外,自己却在这里享受,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好像实在太说不过去了,但母后,真的太累了。
孟月明和钱妙文同乘一辆马车到了郑府,府中的下人迎了她们进去,却并没有什么人来。
孟月明打量着这处老宅,处处都显露出这宅子主人的威严,让人觉得沉闷。
只有大门口挂了白幡白布,里面却并没有什么与丧事有关的东西。
到了赵氏的住处,阿双把守在院外。
孟月明说明了来意,阿双才为难的道:“公主,请恕奴婢不敬,我们郡主现在谁也不想见,也不想承认夫人已经去了。”
“那你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帮她?”孟月明问。
“阿双只听从郡主的命令。”阿双回头朝院内看了一眼道。
“那就请你走一趟,就说月明和妙文来看表婶。”孟月明道。
今日的孟月明难道穿的素净,其中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郑双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进去,过了一会儿来带人,孟月明和钱妙文进去郑双就拦住了后面跟的下人。
房间里的光线不是很亮,但是足够看清楚跪坐着床边的长安郡主的惨状,双眼已经红肿的像桃子,长发也像凌乱的水草。
赵氏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灰白。
“长安姐姐,我是月明,我进来了。”孟月明站在门口道。
钱妙文跟着说:“长安郡主,我是妙文——”
“月明,你进来。”长安郡主的声音传来,嘶哑的像是破旧的风箱。
孟月明回头示意钱妙文不要好怕,自己走了进去,然后跟跪坐到长安郡主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