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淅淅,雨纤纤。难怪春愁细细添。
记不分明疑是梦,梦来还隔一重帘。
实际上的龙城,也是表面繁华,暗流涌动。
段子峰来了上海。七姨太扭了几扭,也未有幸被带上。
他第一时间到了布宅。和布氏父子商谈无果。
他回到法租界公寓里,详细问了经过。当得知迟致诚在百乐门与一舞女一夜荒唐后,不禁嘲笑迟致诚。
“我说,迟公,你家里放着个千金大小姐,你非得碰那种下流货色。你也不怕染病。”
迟致诚的脸色一红。是的,还是要去检查一下,要得了病,他就得完玩。
“董事长,你也别太怪迟公了。“有一下属说。“也是布家父子滑头。”
“和人家无关,是他自己蠢。”段子峰正色道:“找人拜门子。然后找一个知道他们家底的人来。”
属下照做。
在上海滩混,帮会没几个熟人,背后没什么势力,怎么能混得风生水起。况且布家并不是本地人。段子峰对布家所有认识,只是在生意往来上。并不太清楚其它。
没几天,果然带来一个人。
“老爷,他叫黄三,是会里兄弟。对布家的情况是知道的。”
段子峰让他坐下。
来人,长得实在猥琐,象是褪了毛的猴子。黄板牙、小低个,是一个怎么看怎么也不让人愉快的主。黄三一见贵人让坐,受宠若惊,很快是竹筒倒豆子,什么也说出来了。
“老爷,这布家祖上是杭州知府,三代都有功名。到了布老板父亲,满清灭了国,他才开始做生意,做的是从南到北的生意。什么赚钱干什么。连卖人的事也干过。到了布老爷这一辈,怎么说呢。他也就是个守成的主。不过布老爷贩粮和军方、帮会都有关系,黑白通吃,哪里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要说布家最厉害的就是那个少爷。布家这么几年一下成了上海粮帮老大,都亏了这个少爷。他会鸟语,外国人的粮食他便宜买进。那些大米,他做好包装,高价卖给那些外国人。这还不算,少爷开了个什么面粉厂,在国际得了什么马奖。那些面粉都是供不应求的。老爷,上海有三不惹,不惹斧头帮,怕命要遭殃。不惹杜梨爷,怕是啥都黄。不惹布鸿儒,怕是饿断肠。”
黄三这一番话,让段子峰笑了。
“给你几块银元。还有什么关于布家的你可以再说说黄三的眼睛亮了。
“谢谢老爷。”他又搜寻些话来说:“布老爷怕老婆是出了名的。那婆娘不让布老爷纳妾,当年布老爷在上海养了外室,那婆娘从老家赶过来,去了家里,把那女的拽上街,当街扒了人家衣服。泼啊!那天,小的正好路过。那时我年轻,也没见过女的打架,看那婆娘太厉害,刚劝一句,就让那婆娘挠得小的一脸花。”
段子峰说:“原来布夫人也是个奇女子。那布少爷呢?”
“布少爷,听说刚出生不久就被人绑票。要不是我们帮里有兄弟帮助,布少爷就没命了。所以,布家每年都有我们帮里分红。我们帮里的老帮主,也是布少的老师。他教布少练武打枪到了七岁。再长大些,布老爷就把他送到英国,念什么桥大学。毕业就管布家的家业。”
“布公子有什么爱好的?”
“这个少爷,好象没什么好的。不抽烟、不爱喝酒、不喜欢女人。他是千亩地里的一棵苗,当然布老爷布太太希望他早些结婚生子。这少爷偏不喜欢,对于女人要求一直是眼高于顶。上海权贵圈子里的小姐们他赚他们世俗虚荣,没钱的贫家女又赚寒酸。他说过喜欢胡蝶的容貌,但嫌讨厌胡蝶是戏子。他说过她喜欢唐小姐的才情,但嫌人家太过浮华。总之,是在那个圈子里是个不讨喜的主。不过,这个少爷经商是一套的,比起那些纨绔子弟要强得多。”
段子峰听完,就给了他些赏钱就打发出去了。
“董事长,这小子他没说实话。”迟致诚说:“我在上海这一阵子,打听到布老板的老家是平城。至于杭州,是根本没有的事。”
段子峰眼前一亮:“有办法了,去晋商会馆。”
“夜上海,夜上海,上海是个不夜城,歌舞升平。”曼妙的歌声在一个穿着大红舞裙的女子口中发出,无限妖娆。这个女子头上插一只红玫瑰,姿容妖冶。
百乐门舞厅。晋商会馆的和事佬们分左右坐在段子峰和布氏父子左右,笑眯眯地看着台上扭动腰肢的歌女----红玫瑰。
“段老板,你看那个女子是百乐门的当红歌女。歌不错,舞不错,更重要的是玉体生香,艳帜招张,若是有幸,段老板体会体会便知无穷滋味。”一个老板色眯眯地对段子峰说道。
“不错,不错。老杨说的不含蓄,不过这个红玫瑰,的确堪称是上海歌女传奇。入道不过一年,便红透了大半个上海。色艺绝佳,可以说成了风月场的班头。她的身世也很传奇。据说是皇室后裔。上海的那些小报里哪一天没有她的绯闻报导。”另一个和事佬也向段子峰说道。
“如果红玫瑰真是皇室中人,也一定玷污了那份贵重。”布鸿儒厌恶地说道。他对红玫瑰极度反感。“如果诸位叔叔伯伯们没事了,我就先回了。”
晋商会馆的那些老板忙打圆场:“没什么着急的,布少。大家谈生意,不图的就是气氛吗?”
段子峰说:“布贤侄,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诸位老板的面子吧。”
布鸿儒一笑:“如果我不给面子,段董也不可能和我们父子在一起来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喝酒。我给段董的面子够大。”
段子峰冷笑了一下。果然这小子胆子够大。够狂。
一首歌唱罢,红玫瑰扭着水蛇腰走向包间,见了布鸿儒娇媚地叫了一声:“布少。”就想靠过去。若是轻狂男子或那些色中恶鬼早就被叫得七魂丢了六魄,但她遇到的是布鸿儒。他冷冷地站起身来。
“这位姑娘,我和你没那么熟。”
红玫瑰任是怎样,脸也一红。晋商会馆的老板们忙把红玫瑰介绍给段子峰。红玫瑰一打量就知道他是贵主,面上要过去,但眼睛始终盯着布鸿儒。
布鸿儒被盯得恼火。站起来就走。任是谁也劝不住。布老爷拗不过儿子,只得看着他走了。剩下众人看红玫瑰眼里哪有殷勤,要不是她兴许生意就成了。
红玫瑰是人海里滚过的,何事不知。轻笑着走了,没有一点不快。段子峰不禁佩服她的脸皮。七姨太比她薄多了,如此七姨太遇到别人如此冷落,一定是哭得梨花带雨。
众人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