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
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
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白丁香的心中血在淌。是啊,虽然孩子身世名不正言不顺,但那个男人毕竟是他的生父。竟能做到充耳不闻。求他尚不能,求外人又有何用。
到了程家公寓,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注视下,带着余妈离开。
“弟妹,来了龙城,还怎么在外面住,别人会笑话我这个做大嫂的。”程凝烟劝道。
“不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里离布家太远。我怕阳儿会有不测。”白丁香笑着,苍白如鬼。连霞儿都看到了她的异样。
她拉起余婆子就走。
路上遇到了回家的迟致诚。
“你这是干什么?”
“找个旅店住。”
“你想让别人都知道我们容不下你吗?”迟致诚压低声音说道。
“你能容下吗?布太太手里捏的是你亲儿子,孩子脖子上带的还是你给的长命锁。你为什么不问她要,为什么不问她要出孩子,为什么不让她坐牢?为什么让我受她的羞辱?我被逮到警察局的时候,你大舅子在,他没告诉你吗?你为什么不管?”白丁香恨恨地,越说声越大:“看来,在你眼里,儿子都不如权势来得实在。为了权势,你可以六亲不认。”
白丁香说的话让迟致诚打了个哆嗦。他怕余婆子知道,恨不得去撕丁香的嘴。
“你疯了!”
“我是疯了。为了一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疯了!不过,迟大少,你不用怕,余妈不会说的,因为全双林村的人只要不是瞎子的,都知道阳儿不是迟老二的种。是谁的?你怕这个传言传给你夫人。可惜连传这个事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我的阳儿被人抢走了。你一定很感谢这个人给你消灭了一个罪证。”白丁香大声笑起来,样子十分诡异。
“你不要这样,不要激动。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冷血无情。”迟致诚说道。
“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和那两个老家伙算计我的还少吗?初见到结婚到圆房,哪一件事不是做得滴水不漏。你诳我傻,是不是?你是怕这些事让你那位千金大小姐知道,对不对?”白丁香说。“迟致诚,你真是一个大笑话。一个青年才俊,乘龙之婿居然是个骗子,你说大小姐知道会怎么对你,怎么对迟家?”
“把**奶安顿好。不要让她乱跑。”迟致诚说道。
余妈称是。
等到余妈安排了旅馆让白丁香睡了。迟致诚才出来问余妈。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到什么?”
余妈说:“什么也没听到,大少爷。”
“怪不得你是母亲最喜欢的人。”迟致诚说道。
“不过,大少爷,知道了小少爷的消息,你一定要救出小少爷。要不然,老爷太太会伤心的。小少爷是迟家之后。”余妈说道。
迟致诚走了。
他不能对这件事表现得太过关心。否则逃不过妻子犀利的眼神。他只有装不知道,不明白。
“可怜啊,那个丁香象没了神一样。我听哥哥说,她和嫂子去了布家,见到那孩子了。”程凝烟说道。
“哦。”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至少那孩子也姓迟,是你侄子。”程凝烟说道。
“我累了。”他走到卧室,然后不由得出来看了一眼女儿。他的心才安了。
程凝烟一点也没看出丈夫的反常。在程凝烟眼里,丈夫是不解风情,木讷的,除了容颜俊美、很有才能之外,其它都是缺点。不过这也是她选择他的原因。找一个这样的人,总比找那些公子哥们强。那些嘴里是蜜,心里可都是剑。哥哥如此,段大少也是如此。
迟致诚躺在床上,睡不着。他为那个女人难过。是的,他是骗了她,为他的弟弟和父母,骗得她走入了绝境。可是除了不忍,还能做什么。为了当乘龙之婿,他把父母都放下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白丁香醒来还是警察局、布家反复找,得到的除了敷衍就是敷衍。眼看剩下半月就要过去,听说布太太要搬家,把白丁香着急个不行。
李爱媛说:“如果迟老大和江晨都不帮你,你为什么不找找段少。段子峰在龙城可是如日中天,如果他能帮你就再好不过了。”一语点醒梦中人。
段子峰对她是有几分痴恋的。可是以今时今日他的地位,能帮自己吗。
不管他,为了孩子牺牲色相算什么呢。她穿上了程凝烟给她的一件素色旗袍。在迟家这些年,可以说是出入无完裙。哪里有什么象样的衣服。尤其是生孩子之后,婀娜的杨柳腰变成了粗木桶,可显示曲线美的衣服都没有了。她穿旗袍,不如说捅。化妆时,她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了斑,昔日的鹅蛋脸撑得变成了大饼脸,白皙的肤色仿佛一夜之间皱起来。哪里还有色相之说。她看自己都皱起眉来。段子峰是何人,花红柳绿的不知要经多少,怎么能看上自己这样一夜间衰老的女人。青春不在了。真是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他那里看见的是更多的年青的女子,更多的红唇,更多的青丝,更多的明媚的眼神。
唉,连色相都没了。白丁香叹气道。她就这样走进了熟悉的段宅。
好半天,权叔更没认出眼前的女子是丁香。在他眼里,丁香永远是水灵灵的小姑娘,如一朵刚开的睡莲。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像一个普通的邻家之妇,和那个记忆的女孩差别真是太多了。
“权叔,麻烦您找一下少爷。如果少爷不在,找老爷也行啊。”丁香说道。
权叔一会儿出来,说道:“白小姐,老爷说现在一切事都归少爷管。你有什么事就到公司找少爷。”
丁香道谢,又去了公司。
那秘书小姐一看丁香的样子,就不爱理。直等到中午,才看到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段子峰。
“段少!”她怯怯地叫了声。
段子峰来回看,终于看到丁香,却一时认不出。等到看了好一会,才明白眼前的确是丁香。可是这样的丁香确实够打击他的感观。
眼前的女人穿着半旧的旗袍,十分不合体。五官身材和发面膨胀似的,鼓得变了形。脚浮肿着,如发面馒头。头发梳着圆发髻,怎么看怎么别扭。唯一能让他认出这还是丁香的,就是她的眼神,一如水般清澈。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喜欢的是少女时代的白丁香,而不是现在这个村妇一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