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婧酥迟疑了一瞬:“我刚刚做了一个梦……”话一开了头就变得流畅起来,“梦见我们的车队在经过一个山脚的时候山洪暴发,折损了好多人,你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然后,天下谣言四起,都说祭祀路上遭天灾,乃陛下无为所致,天下人都在……”她声音低了几分,因为这话实在大逆不道,“请你登基。”
墨子圭听完,良久没有说话。
夕婧酥也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听起来简直是胡闹。
因为这么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就让快要到达目的地的车队停止前进,让急需养精蓄锐的大家不得不继续疲于奔波,这绝对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队伍中还有楚帝与皇后,他又该如何向他们交待?底下人的怨怼与不理解,都会让他承受很大压力。
所以,就算言兮没有听她的,她也是能理解的……
“停车。”墨子圭忽然掀开帘子,对随行的侍卫说道。
夕婧酥讶然抬眸。
心中涌起一股无以名状、不可言说的感动。
他信她。
墨子圭一声令下,停止前行的指令一层层传达出去,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楚帝见马车不动了,掀开帘子问:“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
跟在马车旁的太监回答:“陛下,是太子殿下让队伍停止前进。”
楚帝皱眉。
官员这下彻底摸不着头脑了,殿下这是在做什么?眼看着就快要到达驿馆了,殿下居然不打算走了?
“这……”官员为难道,“殿下,如今雨势渐大,此地不可久留。”
墨子圭淡声:“你要质疑本宫几次?”
官员被墨子圭这声平静的质问吓得心一跳。他这才记起,太子殿下再温润,那也是太子殿下,容不得他去质疑。只是……“下官还得去请示陛下。”
虽说太子殿下的声望最高,可在明面上,陛下才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墨子圭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楚帝在马车中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来答复他的人。
“问清楚了吗?太子在搞什么名堂?”楚帝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回陛下,太子殿下并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说要队伍原地休整。”回答的人战战兢兢。
太子殿下做的决定一直都是英明的。可是这次,是真的让人不能理解。
楚帝果然对这个答复不满意至极,他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一点下车的意思都没有:“叫太子过来见朕。
官员苦着脸:“诺。”
他又骑着马到太子的马车那边去了。
一边走一边腹诽:陛下也真是的,什么话不能让人通传,非要太子殿下亲自来见他。外面那么大的雨,殿下淋湿了可怎么办?
墨子圭在楚国的威望极高,就连一个小小的传话官员也都会为他着想。
墨子圭听到传话后,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也没有一丝的不情愿。他回头对夕婧酥道:“你在车上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
夕婧酥心知自己跟去也是添麻烦,只能点点头。
墨子圭便披上宫人递过来的蓑衣,戴上斗笠,下了马车。
夕婧酥一个人待在马车里,满腹思虑。
言兮该怎么跟楚帝解释呢?
墨子圭一下马车,狂风夹杂着暴雨席卷而来,似乎能把人都给吹飞过去。不少人抓紧了手上的缰绳,一些步行的宫人,都抑制不住地退后了两步。
官员担忧地看了墨子圭一眼,生怕狂风把太子殿下给吹飞了。
但墨子圭只是稳稳当当地站在那,斗笠下被遮住的大半张脸看不见神色,露出完美的下颔与嘴唇,浅浅淡淡。
官员这才想起,虽然殿下看着弱不禁风,但却是十四岁就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神一般的人物。
在这样的环境下,斗笠和蓑衣只是聊胜于无的存在。暴雨被风刮斜了,凶猛地往人身上砸去,无处可挡。
很快有人牵过来一匹马,墨子圭翻身上马,骑到了楚帝的马车前。
“父皇。”墨子圭在车前唤了声。
楚帝微微掀开帘子,外头的风瞬间切割得人脸生疼,楚帝的眉头顿时纠结成了一块儿,但见墨子圭整个都在雨里的人都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他这个待在马车里的也不好抱怨什么。
“你让整个车队都停下了。这是为何啊?”楚帝沉声问。
墨子圭浅淡道:“不为何。”
他确实是没法解释。那个梦是否真实,也还是未知数。对于尚未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没有定论。他就算是说了,也不会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