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晚间,晚饭被撤走。修竹院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
夕婧酥慢慢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荷包。她背对着墨子圭,说:“言兮,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嗯?”身后是墨子圭悦耳的声音。
夕婧酥转过身,把手里的荷包交给他:“我亲手绣的,呐,送你。”
墨子圭望着那绣工精致的荷包半晌,把它接了过来。
细密的针脚,挺拔的墨竹,荷包一晃动,那竹叶似乎就能轻轻摇曳起来。无一不昭示了绣荷包之人倾注的认真。
他眼眸如星如月:“婧酥可知道,送荷包的用意?”
“我当然知道。”夕婧酥说,“在姜国,送荷包的用意,就一个意思。”
她声音低下:“与君长相守,恩爱两不疑。”
墨子圭唇边溢出一丝笑:“那婧酥知不知道,它在楚国的含义。”
“这倒是不知。”夕婧酥摇头,“赠予荷包,这其中意味,在七国里都该是一样的罢?难不成,楚国有新解?”
“的确是同一个意思。只是在楚国,来的更直白些。”墨子圭顿了顿,“我心悦你。”
赠荷包在楚国的含义是,我心悦你。
夕婧酥被他这四个字惊了一瞬。
分明她才是送荷包聊表心意的那一个,如今反倒成了她才是被告白的一样。
她抓过墨子圭手里的荷包:“我给你戴上。”
她细心把荷包佩戴在他的腰间,孩子气道:“不许取下来。我花了一下午的功夫才做好的呢,你可得让它物尽其用。”
墨子圭看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低笑:“原来你一下午是在做这个……”
“是啊。我可比不得你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闲的没事,我也只能做做绣活打发时间了。”夕婧酥道,“你还想要什么?衣裳,鞋子,香囊,我都可以给你绣——诶?”
她莹白的手腕被墨子圭捉住,一个冰凉的东西顺着他的手掌覆盖到她的手心上。
墨子圭说:“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什么想到一块儿去?
夕婧酥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有一样东西被放到了她的手心上,摸起来像一块玉。只是被墨子圭的手掌覆盖着,她看不见是什么东西。
夕婧酥抬眸:“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我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抛下公务,用了一下午捣鼓出来的东西。”墨子圭把手抽开。
夕婧酥又低下头,看见一枚碧绿色的小老虎玉雕。
何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通透碧玉,价值连城。
相比之下,扬州城那个小摊上买的二十文一个的木雕老虎简直粗制滥造到不堪入目。
“我说过,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雕一个给你。”墨子圭重复了一遍和当初在扬州时一样的话,“龙凤麒麟,花鸟虫鱼,我都可以。”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只是说说而已。
说是不许取下来,也只是说说而已。就寝的时候,沐浴的时候,总不能随身带着罢。墨子圭把荷包收好包在衣服里,准备明日早上的时候再戴上。
夕婧酥则把小老虎收到了妆奁里,单独一层放着。
墨子圭问:“你不戴么?”
把小老虎放的那么里面,她似乎并不打算随身携带。
“玉这东西易碎,我可得好好保管着,当我压箱底的宝贝。”夕婧酥把妆奁合上放好,“何况我身上已经有一件玉饰了,再多反而累赘。”
夕婧酥身上的确一直系着一枚玉佩。是雕成繁星模样的蓝田玉。
夕婧酥一直佩戴着那枚玉佩,白日里很少离身。只是在去扬州的时候,她担心遗失,才把那蓝田玉收在东宫,没有带出去。
墨子圭原先以为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只是她格外喜爱,才一直佩戴。只是现在,连他亲手雕刻的小老虎都不能取代那么玉佩的地位,墨子圭才觉得那蓝田玉应当对婧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而能够让她如此珍重的玉佩,墨子圭无需多想就能猜出是谁送的。
“那枚玉佩,是你的母妃送的。”墨子圭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夕婧酥自觉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爽快地点了点头。
“是啊。她封了我的记忆,这是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夕婧酥摘下腰间的蓝田玉,细细端详,“我至今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我忘掉五岁之前的事情。我的母妃,曾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现在我才发现,她瞒着我很多事。我甚至连她真正的身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