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犹豫。

封北霆当初打殷倪养父的那一拳让她至今记忆犹新，如果不能一击即中的话，那她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出神之际，姜亦眠眼睁睁的看着封北霆从她手中抽走了水杯，她几乎想也没想的就说，“我们谈谈！”

他扬眉，似笑非笑，“除了恋爱，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姜亦眠：“……”

这突然的傲娇感是怎么回事？

印象里，除了开玩笑，他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讲话。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温柔的，尽管那张脸很妖孽，可他总是笑的很温柔谦和，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卸下了心防。

难道——

之前他都是假装的？为了让自己喜欢上他？

想到“喜欢”，姜亦眠不禁想起她刚刚醒来时封北霆说过的话。

他问她，自己是不是后悔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封北霆……我真的喝多了，有些事记不太清楚……”她斟酌着用词，唯恐那句话说不对又刺激到他，“要不你和我说说？我是怎么来的你家，又是怎么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姜亦眠现在的这种行为是典型的“没话生嗑”。

她得让封北霆有事做分散他的注意力，否则他待会儿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怎么办！

既然暂时走不了，那就先想想怎么平安度过这一晚吧。

只要撑过这一晚，明天师父联系不上她就一定会来找她的。

姜姑娘乐观的想。

封北霆浓黑的眉微微皱了一下，又很开舒展开，似乎不太高兴听到她说的话。

默了一瞬，他才说，“一定要现在聊吗？你不困？”

“不困！不困！一点都不困！”

“……嗯。”

封北霆垂下眸子，再一次妥协。

他像姜亦眠那样坐在床边，忽然伸手将她圈进了怀里，下颚亲昵的抵在了她的肩上。

姜姑娘没敢乱动，僵的像块木雕。

封北霆的声音像光束一样柔和，伴着沙漏“沙沙”流下的声音缓缓响起。

“晚上我去接你，刚好碰到连清风送你，就带你回来了。”他的语气自然而坦诚，听不出丝毫撒谎的迹象。

“你去接我？！去哪儿接我？”

封北霆报出了她所在的那家酒吧名。

姜亦眠讶然，“你怎么知道？！”

闻言，封北霆的表情是略带惊讶的那种不悦，“连清风究竟带你喝了多少酒，怎么忘的这么彻底！

你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让我去接你，不记得了？”

疯狂摇头ing。

她根本就没说过好嘛！

而且她去圣盖博之前他们压根就没见过面！

还有……

“你认识连二哥？”这是最奇怪的一点。

照理说，连二哥不可能把她交给不熟悉的人才对。

“酒会上见过几次。”

“那他就把我交给你了？！”这不像是二哥会干出来的事儿呀。

她话中质疑的语气令某位少爷沉了脸，“他凭什么不给！我是你男朋友！”

“……OK，现在话题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大概是受不了她把两人之间珍贵的回忆忘的一干二净，封北霆泄愤似的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疼的姜亦眠猛地缩起了脖子，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看着她把自己缩成团儿的可爱模样，他不禁松了口，又安抚似的一下下的吻着。

“就一点也想不起来吗？”明明是那么甜蜜的回忆。

“想不起来。”因为根本就没那回事。

将暗戳戳逃离他怀抱的姜亦眠捞回怀里，他继续说，“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一起走出电梯，我在你进门之前叫住了你。

问你，我够不够让你移情别恋……”

姜亦眠点头。

这都对得上。

“你没回答。”

她接着点头。

当时她电话响了，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截止到目前为止，封北霆描述的情况和当时的事实都一致，还没有出现严重的跑偏现象。

那究竟怎么他们就确定关系了呢？！

环在她身前的手紧了几分，封北霆的声音自她身后缓缓响起，“你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扑进了我怀里。”

姜亦眠：！

绝对没有！

她接完电话就走了，扑什么怀里扑怀里！

封北霆在说这话的时候，音色中掺杂了丝丝笑意，不是那种明显的笑声，而是那种一听就让别人也忍不住跟着牵起嘴角的那种幸福语气。

姜亦眠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

他正好也在看着她。

视线相交，姜亦眠在他眼里看到了光。

那双琥珀一般的眸子里，闪动着丝丝笑意。

第一次见到封北霆，姜亦眠就觉得他的眼睛极美，像极了她小时候在奶奶房间里看到的琥珀。

一滴琥珀里有一只小小的蝴蝶。

那颗琥珀是透明的，不含任何杂质，从外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蝴蝶，形态如生，仿佛它还活着，随时都有可能翩翩起舞。

封北霆的眸子就是这样。

琥珀色的眼珠儿并不是什么稀有的颜色，可她觉得只有他这双眼睛充满了魔力。

黯淡时，深邃神秘。

发亮时，流光溢彩。

他眸中的深情一度让姜亦眠恍惚，仿佛自己真的记忆错乱了。

“啪啪”两声拍了自己的脸两下，姜姑娘武力唤醒了自己。

她自己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封北霆倒是心疼了。

扣住她的手，他皱眉看着她，一脸的不赞同，“眠眠？你这是做什么？”

抽出手，她大着胆子退出他的怀抱，在他紧跟着将手伸向她的时候忽然按住，“封北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不可以撒谎。”

他沉默，视线落到自己被她阻止的手上。

他想抱着她……

启唇，是一句明显不符合他以往形式风格的话，“你让我抱抱，我就不撒谎。”

姜亦眠：“……”

真想把她的小脚丫塞进他的嘴里。

“……那我不问了。”

“正好，那咱们睡觉吧。”

“还是再问问吧！”瞬间改口。

封北霆满意的笑了，朝着她张开了双手。

姜亦眠抿唇。

让她主动对封北霆投怀送抱这种事她有点干不出来，最终也就只是转回身子，屁股往后挪了挪，离他坐的近了一点。

而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令封北霆心中所有的烦闷都烟消云散了。

胳膊一伸，他毫不客气的将人纳入怀中。

绯红的颜色慢慢爬上姜亦眠的脖子，他看得入迷，眸光越来越亮。

直到姜亦眠提醒，他才给出承诺，“什么问题，你说。”

“不可以发脾气。”

“嗯。”

“更不能打击报复。”

“好。”

和他约法三章完，姜亦眠忽然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疯了，居然试图和一个脑筋不清楚的人讲规则。

难道还真能指望他说话算话吗？

也许是他刚才明明那么生气却没有伤害她让她心理上得到了一丝喘息，以至于让她把此刻在她眼前的封北霆和之前身为她朋友的封北霆叠合在了一起。

那份恐惧，淡了几分。

某个瞬间，姜亦眠忽然有些理解那些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人了。

当人的生命或是安全受到威胁，心理防线会很容易崩溃。

这个时候任何人对他们施以援手都会轻易感动他们，包括绑匪。

不过——

姜亦眠总觉得她和封北霆与其他的绑匪和人质是不一样的。

这种想法很危险，但她抹不去。

她想，大概是封北霆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反应给她弄懵了，许多事情根本和他讲不清，原本该有的恨意和讨厌也就都堆积在了心里，不知该怎么发泄。

轻轻的叹了口气，姜亦眠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封北霆。”

“嗯？”

“你是不是有病？”

“……”

那一刻，封北霆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