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鲜红的液体一滴滴的落到手边,砸到地上迸溅开来,开出一朵妖娆瑰丽的花儿。
纪遥安余光瞥见床头柜的果盘里放着的水果刀,眸光微动。
她一把将刀操了起来,抖着手指向李弘,一张脸苍白如纸,像一只受到刺激的小刺猬,竖起了全身上下的刺,“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刺了……”
她似是吓坏了,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本来见她拿起刀李弘心里还有点打怵,可瞧着纪遥安哆哆嗦嗦连刀都握不稳,他顿时就来了能耐,不退反进,“呵呵!你有胆子就刺啊!
我特么今天就站在这让你刺,你敢吗?
怂包!呸!”
“你别过来!”
“拿过来吧!”李弘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刀,一下子反转了局势,变成了他拿刀指着纪遥安。
他不顾马梅的阻拦一步步的向她逼近,“还想拿刀刺我,你以为我是我爸啊!”
纪遥安一步步的往后退,“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板上。
她忽然打开门跑了出去,站在走廊里一脸惊惧的望着病房内的李弘,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不、不要……不要杀我……”
门大敞着,李弘手持凶器站在病房的情景被一些从走廊外经过的医生护士瞧见了,纷纷停下脚步。
有人将满脸是血的纪遥安护到了身后,有人叫了医院保安,甚至还有其他来探病的人录起了视频。
姜亦眠一路风风火火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凶神恶煞的少年拿着刀,可怜无助的小姑娘低着头。
刚刚看到纪遥安,她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三哥一声,结果对方一听就让她立刻跟过来看看,他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姜澜的语气让姜亦眠意识到,纪遥安这边会出事。
“我没有要杀人!是她先拿刀指着我的!”李弘“哐啷”一声丢掉了手里的刀,脸色像纪遥安一样苍白,肉眼可见的慌乱,“你们别拍了!妈你快和他们说说刚刚的情况,是纪遥安先挑衅我的!”
“是、是、是,是她先拿刀对着我们家小弘的。”马梅护着自家儿子,像老母鸡护着自己的崽儿。
她指着录视频的那人,一脸刻薄相,“你赶紧把视频删了!不然我找律师告你啊!
你们别看热闹了,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
这是我儿子,那是我女儿。”
见纪遥安远远的缩在一个女孩子的怀里,两人姿势亲密,明显关系不一般的样子,马梅眸光微闪,赔着笑上前,“是误会、是误会,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的。
遥安,快过来吧,妈妈让小弘给你赔礼道歉。”
“凭什么让我给她赔礼道歉!”李弘不解马梅的深意,还在梗着脖子嚷嚷。
“你先闭嘴!”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难得对他说了一句重话。
马梅朝姜亦眠走了过去,她伸手想把纪遥安拉到自己这边来,后者却躲开了她,她的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中,缩回来也不是,不缩回来也不是。
姜亦眠安抚的拍了拍纪遥安的背,柔声道,“先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
旁边的人见这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还满脸血,忍不住安慰道,“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已经帮你报警了。”
“管你们什么事儿!
都说了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显你们能啊!”马梅双手叉腰,一副悍妇姿态。
姜亦眠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母子俩身上,从包里掏出了一个证物袋,悄无声息的把那把水果刀装了进去。
纪遥安看到了,缓缓松开了紧紧攥在掌心的袖管,脸上假装的惧色渐渐褪去。
姜亦眠走过来揽着她离开。
“我给我三哥打电话了,他应该一会儿就能到。”
闻言,纪遥安脚步一顿。
姜亦眠没在她脸上看到类似上次的惊喜模样,反而还皱了下眉头,似乎并不想在这和姜澜碰面。
纪遥安进诊室爆包扎伤口的时候,姜澜和警察先后到了。
只是姜亦眠没有想到,同来的居然还有苏拂!
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几转,想到在诊室里包扎的纪遥安,姜亦眠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句话:两女一男,铁定要完。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这个时间,她三哥本应该在上班的吧。
“……先不说那些。”姜澜掩唇咳嗽了两声,颊边透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遥安呢?”
“在里面。”
姜亦眠原本以为姜澜是不好意思,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素来清冷的眸子蒙了一层水汽,很像是感冒的症状。
“三哥你没事儿吧?”
姜澜微微摇头。
“有点感冒,没关系。”说话的时候,他又咳嗽了两声,苏拂拧开纯净水递给他,他接过喝了两口,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又默契,看得姜亦眠眼神发亮。
那水已经喝了小半瓶了,如果是她三哥的,不该拿在苏拂手上啊。
而如果是苏拂的,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她三哥传说中的洁癖呢,让狗给叼走啦?
“遥安伤的严重吗?”
“额角撞出了一个口子,流了很多血。”余光瞥见马梅跟着两名警察朝这边走了过来,姜亦眠把情况向姜澜简单说明了一下,“我到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男孩子拿刀指着纪遥安,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有当时在病房里的人才知道了。”
“诶……可不是我们家小弘先拿刀指她的……”马梅听到姜亦眠的话,立刻反驳,“是遥安忽然发火,拿刀对着我们。”
闻言,姜澜的眸子顿时就凉了下来。
姜亦眠不像姜澜那么清楚纪遥安的家庭状况,可仅仅是看马梅的表现,也能想到她从前在那个家里过的有多水深火热了。
之前纪遥安被非礼,她不敢放屁;现在纪遥安挨打,她又全程看戏,做母亲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到达一种巅峰了。
慢悠悠的上前一步,姜姑娘眯起眼睛笑问,“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她无缘无故拿刀干嘛?”
“她……”
“你别告诉我,她额头上的伤也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哎呦,不过就是小孩子家打打闹闹嘛。”
“您家孩子打闹都拿刀闹啊?”警察也听不下去了,沉着脸怼了她一句。
正说着,纪遥安低着头从诊室走了出来。
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额上贴着纱布,白净的小脸上没什么血色。
姜澜上前一步,颀长的身影罩着她的,“别害怕……”
纪遥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她没有害怕。
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更加不想让他再继续卷进这个泥潭当中,他那样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视线所到之处仿佛就不该有任何尘埃脏了他的眼。
偏偏——
她是如此不堪。
马梅刚刚就看到了姜亦眠身边多出来的男人,不过之前姜澜背朝着她,她没看到他的长相,这会看到了,不禁微微愣住。
他是两年多前负责遥安那起案子的检察官!
当时他找过她几次了解案情,那么出众的人,马梅印象很深刻。
视线在姜澜和纪遥安之间来回游移,她不禁猜测后者如今的优渥生活是不是就是面前这个男人提供的。
思及此,她一个箭步蹿到纪遥安面前,一脸忧色的握住了她的手,“遥安你没事儿吧,可把妈妈吓坏了。
你快跟警察同志还有检察官先生说说,这都是误会。”
纪遥安垂眸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眼底透着深深的厌恶之色。
见她不说话,马梅忍不住催促道,“遥安你说话啊!”
姜澜握住纪遥安纤细的手腕将她护到了身后,马梅又要上前,苏拂却上前一步挡住了她,那双同姜澜如出一辙的清冷眸中透着凛冽的寒意,看得马梅心里“突”地一跳,不觉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