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家吧。”林初伸出头,鼻尖碰上冷冷的空气,打量着那家名叫理发店的理发店,没想到像伊森那样对生活有着帝王一样要求的人竟然会在一家如此破落的理发店来打理他那一把如珠如玉的长发。
在萧索的大街上,时不时飘过打着旋儿衰败的落叶,那家理发店贴满杀马特潮流男孩的海报的玻璃门紧紧地关着,上面挂着一把红色自行车锁,里面物件古旧,颇有一种五十年代理发店的氛围,皮制的高座椅,未抛光的粗糙长方形木块钉在墙上,权当桌子,蒙了尘的桌子上搁着个黑色理发推剪,电线插头接口处的外皮老旧掉落,缠了几圈彩色绝缘胶布。
“不。”伊森用一个字眼就否决了她的提议。
他掏出手机拨拉几下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接通后,从理发店旁边的家庭自营便利店里跑出一位胡子花白头发稀疏穿着个大背心大裤衩脚上踏着拖鞋的老头。
那老头拍拍车窗,伊森摇下车窗。
老头一脸不耐烦,皱着眉头瞅着伊森,嘴巴打了酒嗝儿:“咋来啦?不是二月来吗?怎么今天来啦?”
这服务态度和董冬冬卖画那热情模样简直就是差了一个天一个地,看他那样子好像伊森的出现打扰了他喝酒的雅兴似的,恨不得伊森赶紧离开,林初的锐利的像小刀一样的目光瞪着他,想要提醒他今时今日这种服务态度是不行的。
但伊森像个没事人似的,恭恭敬敬叫了声许师傅。
那个被称为许师傅的老头背着手,对伊森点点头算是回应:“来就来了吧,我开门去。”转身的时候,他瞅她一眼,不满地嚷嚷:“这姑娘的眼睛怎么瞪得像个熊似的。”
林初被他噎得像是吞了三鸡蛋没捞着一口水似的,堵得她心口发闷,她捅捅董冬冬的手臂:“伊森非得……非得找这个老头来理发吗?”
“这许老头剪发可好了,市面上所有的汤尼凯文加起来,都不及他半分。等会我们也缠着他给我们剪头发。”董冬冬打开中控锁,跳下车去。
伊森也随着她下了车。林初向后面的周建川招了招手。
许老头站在理发店门前,夸啦夸啦抖了抖系在腰间那一大串钥匙,摸索着钥匙的形态,在日头下眯缝着眼睛对着照着,估计离上次开锁已经太久太久,早就忘了哪一枚钥匙属于这里。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开了锁后,林初想速战速决,抢过伊森手上的纸巾(他的动作慢得像绣娘女红)擦干净皮椅摁着伊森坐了下来,那老头却在旮旯里找出了一个水烟筒,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却不敢催他,怕他再生出什么妖蛾子来,抽完水烟筒后他两只手往裤子一擦,走过来抓起伊森那束长发捏开,取了把小剪子开始一根一根地剪。
镜子里的伊森咳嗽一声,望着许老头开口了:“许师傅,我想剪个短发,短短的,一般男生的那种发型。”
见惯世面的许老头脸上竟然露出诧异神情,疾首痛心地呵斥他:“你这头发多美,剪了多可惜!”
伊森低下头,嘴上浮出一个微笑,闷闷地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林初和董冬冬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眼睛望着一老一少,心疼得不可交加,像绞着一张手帕含泪送丈夫入伍的新婚小媳妇。
“怎么剪个头发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呢?”周建川眉心紧蹙,低声地问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