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翰单手扶地，乌黑的头发略过肩膀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侧脸。

宇文钊最先害怕，他上前对着宇文及央求道：“皇兄，算了，这亲事，不成也罢，我...”

不待宇文钊说完，宇文及直立起身，对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宇文翰说道：“君无戏言，王弟，宣旨！”

宇文翰慢慢的直立起身，他看着眼前惊恐和怀疑集聚在脸上的千雪，伸过袖口，将嘴巴上的鲜血擦掉，他默默的拿出手上的圣旨，慢慢的打开，又慢慢的努力的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字。

他几乎哽咽，圣旨上面的字也几乎便的扭曲，他努力辨认，最后才勉强看清。

宇文钊上来夺过圣旨，“算了算了，杜学士，接旨吧。”

宇文翰一把推开宇文钊，将他手里的圣旨再次夺了回来，他定了定心神，这才一字一句的慢慢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杜宏之女，秀外慧中，蕙质兰心，特赐嫁与襄阳王侧福晋，永结同心，白头到老，钦此！”

宇文翰将圣旨慢慢的交到跪在地上的千雪手里，她的手上有刚才扶宇文翰之时，沾上的鲜血，宇文翰轻轻的拂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正厅。

宇文钊欲追，宇文及急忙喊住：“王弟还不过来见过未来岳丈？”

宇文钊回头愤怒的看了一眼，急忙追着宇文翰的背影而去，他的内里心心念念都是宇文翰空虚落魄的眼神，那种无助，他只在母妃死的时候见过一次。

宇文翰慢慢的迈过门槛，发丝浮动，沙子被吹入眼中，他没有擦拭，细细的品味这份痛苦，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并未收千雪做侍女，而是将她送与宇文钊，那么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会毫不犹豫，没有负担的将一切进行下去。

“王兄？”宇文钊在身后的声音传来，宇文翰定住身形，片刻后复又继续向前移动，他现在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弟弟，那个时时刻刻为他着想，甚至违逆皇帝的亲人。

宇文及在杜宏的正厅，不禁漏出计划得逞的颜色，杜宏着人将千雪带了回去，两人只间相顾一笑，默契的神色溢于言表。

“陛下英明，晋阳王如今，估计再也起不来了。”

宇文及微微翘起嘴角，他今日总算出了一口气，宇文翰刚才念圣旨的时候，那痛不欲生的表情，就像是兴奋剂一样让他分外的情绪高涨，那个从来不可一世的人，终于受了挫折，遍体鳞伤。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他才7岁，虽是长子，却因为母妃不受宠的缘故，父皇总是小瞧他几眼。

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先给宇文翰，尤其是七岁那年，他从别处得了一神弓，造型线条流畅，通体桐木，被打磨的遍体光滑，触手升温，虽年份小了些，可是他喜欢的不得了。

可就在他生辰的那一日，宇文翰悄悄的将那弓拿在手里，却谎称是他送给他的，父皇不假其他，便允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失去心爱之物时，宇文翰骄傲，傲慢，鄙视的眼神，至此，那眼神便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终其一生，他的最高的爽感，就是摧毁宇文翰所爱。

他的母妃，他的女人，他的尊严。

一个一个，一桩一桩，都会被他踩在脚下，然后看着宇文翰在泥土里挣扎，他要的，就是看着他痛苦，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千雪在回闺房的路上，看着宇文翰离开的方向，心中竟然隐隐作痛。